“你以前为了买矿,用些手段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有了三个矿以后,就应该走正道,合理合法地赚钱。你现在配合县委、县政府工作,感觉如何?”

李东方低头想了一想,道:“以前见了政府官员根本不屌,现在见了小官都要笑容满面,这恐怕就是最大的区别。”他又加了一句,“当恶霸总是比当顺民爽快一些。”

要是搁平时,李东方如此说话,李太忠多半要勃然大怒。今天他心情着实不错,只是道:“赔点笑脸总比丢了脑壳要好,你坚持下去,弄个市、县政协委员或者人大代表的头衔,就有了政治地位。混在体制内还是比当草民和恶霸活得更滋润,你现在年纪还轻,以后就会明白这些道理的。”

李东方低头喝酒,暗道:“老爸在体制内干得太久,胆子真比针尖还要小,不过,他所说的确实是长久之策。”

李太忠慢慢地喝了一杯,突然问道:“方杰那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老方县长到处找人,连方知行都从新西兰回来了,看来应该出了事。”

李东方若无其事地道:“方杰人野,现在说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只是这一次也过分了,这么长的时间不露面,莫非真是出了意外?”

李太忠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儿子,见儿子表情很正常,没有什么异常,便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连喝了三杯,他再次抬起头,眼睛就有了淡淡的血丝,道:“侯卫东是周昌全的人,他人虽然年轻,但城府很深,手段也了得,留在成津终究是祸害,一定要想办法将他弄走。”

“怎么弄走?要二叔出面吗?”

“二叔远在岭西,县官不如现管,说话未必好用。算了,就把他当菩萨供着,只有他真正当了省里领导,才能解决问题。”李太忠又道,“朱民生一直在组织部门工作,对市、县一级工作不熟悉。我听他到沙州的几次讲话,估计此人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侯卫东是周昌全最嫡的嫡系,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朱民生恐怕也有调整其职务的意愿。我们制造群体事件,给朱民生送上调整侯卫东的理由。”

李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酒杯子,道:“这事还得找温贡成,他前些年吃了铅锌矿不少钱,总得做些事情。”

就在此时,成津县委招待所摆了一桌酒席,市委组织部长赵东来成津查看了试点镇。晚上,侯卫东率领县委副书记高小楠以及组织部长等相关人员请赵东一行吃饭。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朱民生来到了沙州市以后,出于对组织部门的深厚感情,对市委组织部进行了改革。以前的科统统变成了处,整个市委组织部设有十个处室:办公室、机关干部处、县区干部处、综合干部处、人才处、干部教育处、干部监督处、组织处、党员教育管理处、党员电化教育处。

按惯例,在岭西,市级组织部门的内设机构被称为科或室。此时变成了处,处室领导人在级别上其实还是正科,可是名头变成了处,听起来就有些吓人。

赵东衣着整洁,样式与县镇干部差不多,胜在品质优良,穿在身上自然不凡,加上光亮的手表,显得更有品位。他道:“侯书记,双河镇的基层试点工作总体上还是不错,硬件设施搞上去了,资料也不错。不过,今天在村里,有一个问题值得大家警惕,这或许是全市基层组织的通病。”

侯卫东道:“赵部长,是什么问题?我们马上整改。”

“我翻了翻花名册,全村六十八个党员,只有五个是三十岁以下,有三人是近两年入党的。党员老化严重,死亡的党员比发展的党员还要多,这样下去,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力如何体现和保证?”

县委组织部长李致道:“成津县可能还稍好一些,由于矿产资源较为丰富,所以还能留得住年轻人,党员发展的条件还好一些,其他缺少矿产又没有企业的县,真正优秀的农村青年百分之九十五都到沿海打工去了。支部就算想发展党员,也找不到好苗子。有的镇为了选一个基本合格的党支部书记,镇党委都要费很多周折。”

赵东为此深有担忧,道:“基层组织试点放在成津县双河镇,你们就得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将赵部长一行送到了县委招待所,侯卫东对县委副书记高小楠和组织部长李致道:“高书记还没有到我家里坐一坐,今天到了门口,不进家门,可是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