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魏氏送萧淑生母前往边关之时,便允诺过她,“生子当承南阳侯府,生女待之如嫡出。”
此事萧安并不知晓,在当年魏氏得知南阳侯在边关跟一女子关系长期密切,恐有苟且之时就派了萧淑生母前往边关试探于南阳侯。
若南阳侯对那女子有意,必然会先收用魏氏所送萧淑生母,以破当年在魏家立下的终身不二色之誓言,让魏家无话可说,好顺利迎林氏进门。
若南阳侯对那女子无意,自也会拒绝魏氏所送姨娘,毕竟南阳侯并非耽于女色之辈,更并未蠢到认为魏氏随意送他姨娘给他便是魏氏体贴大度的地步。
然而结果便是如今这局面,南阳侯到底是辜负了魏氏,而魏氏在南阳侯与林氏不清不楚勾连着之时便已经对此事有了决断。
魏氏不愿意为南阳侯再生育,许如了林氏的意,然而当年萧淑生母也非想要攀上枝头当姨娘的蠢货,事实上魏氏挑选她之时看重的便是她的聪慧,否则生个侯府继承人下来蠢钝如她,南阳侯府何以为继?
毕竟她有诰命在身,虽不是皇帝赐婚,两家想要和离也并不容易,且还有两个女儿尚未长成嫁人,魏氏也不敢将之托与林氏,认为林氏会善待与她们。
然而萧淑生母因生产而死,事实是如何魏氏并不知晓,这些年虽多有关心萧淑,然而林氏待萧淑如亲女,即便是其目的不纯,也因那份慈母之心不曾让魏氏执意将萧淑带回京城。
如今萧淑前来投靠,问魏氏当年所言可曾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
魏氏并非夸口之人,不会将与自己已无干系的萧淑往外推,便与萧安道:“便让妹妹住在你隔壁可好?”
萧安当年在六关之时也前往三关里见过萧淑,凭心而论若萧淑非林氏膝下养大,她对她全然无恶意,只是因是林氏养大的,心中多少觉得有些膈应,就道:“不如住在平澜院?”
平澜院离着萧安住的习武堂相隔较远,魏氏知晓自己女儿不耐烦林氏身边出来的人,也只得如此,对身边的丫鬟道:“阿兰,你将三姑娘带去平澜院,将屋子里收拾了,要差什么去库房里取就是。”
又对萧淑道:“等晌午过,我便让玉兰坊的裴制衣来与你置办些许衣裳,明日再去坊间逛一逛,你若有喜欢的,只管说出来,莫与我客气。”
平澜院乃是原先此座院落的后院子女所居处之一,离主母的主院较远,虽魏氏从未打算在里面住人,然而每隔一段时日便会着人打扫整个宅子,倒是随时可住人进去,不用特意再匆忙收拾。
魏氏也并未问萧淑为何从萧家前来投靠,只将人安排了下去,便是要说些贴心话,也还得让萧淑下去先将自己收拾了再说。
从侯府到此处,虽仍在京城之中,然路途亦非不远,一身灰尘与湿汗总避免不了,萧淑听得魏氏的话心中松了口气,便起身跟着那叫阿兰的丫鬟下去。
萧安便与魏氏道:“母亲,她不好好呆在侯府,怎的跑在我们这来了?”
虽是姐妹血缘,然而萧淑于萧安而言却是半点情分也没有,对于萧淑这个没感情的姐妹贸贸然上门,心中颇为狐疑。
魏氏也有疑惑,然而却也明白若是无事,萧淑也不会好好的侯府贵女不当,偏偏跑到她这里来投靠。
再往深里想,林氏的倒台并不奇怪,萧家那位祖宗对帝王心思的了解,整个大庆算得上无出其右,然而这并不是说那位老祖宗连一个非林氏所出的庶女都容不下。
萧淑前来投奔,也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将那位老祖宗得罪到在侯府呆不下了,另一种便是目的不纯,想在她们身边打探些什么出来。
若是前者,之后萧淑总会与她说出来,若是后者,萧安直接将人打发到了平澜院,所以魏氏倒是并不着急。
等着晚间裴制衣替萧淑量完身,选完式样,萧淑自是要前来与魏氏道谢。
萧淑跟着林氏回京,自是带了衣物与首饰的,且林氏待她一向极好,样样都为精致,只是她来得匆忙,心中又对林氏的恩与恨多有矛盾,便有些不愿意再见故物。
魏氏听萧淑说将林氏与幼弟放走,倒没如萧家老祖宗那般说她的不是,只道:“萧家那位老祖宗向来有果敢,与旁人不同。”
曾经的权臣,便是老了,只要脑子没病,在取舍间,就要比一般人更为果断,在旁边看来就是更为心狠手辣。
毕竟皇帝非是仁德之君,最忌惮被人约束,然而当初能与皇帝争权的权臣能够全身而退,安然致仕,就已经证明了萧家那位老祖宗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