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稚坐回地上,把下巴搁在床沿,默不作声地想着事情。

她的思绪有些空。

半晌后,脑海里莫名回想起了,今天坐在他车上,听到那两个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的字眼。

——“也行。”

前面一句是。

——“你这么大的?”

“……”

算了。

肯定是她听错了。

而且说不定他也只是像往常一样,说几句话捉弄她一下。

可好像也不太对。

他以前好像没说过这样的话。

“……”

桑稚越想越烦。

她爬到床上去,打了个滚。桑稚拿出手机,不再想这个事情,给段嘉许发了条微信:【到家了。】

想了想,桑稚补充了句:【嘉许哥,我哥好像有女朋友了。】

哥哥2号:【嗯。】

桑稚挠了挠头,试探性地说:【好像年纪还挺小的。】

哥哥2号:【你哥总不会勾搭未成年。】

桑稚迟疑道:【成年了就行吗?】

过了好一会儿。

段嘉许发了条语音过来。

桑稚心跳莫名加快,紧张地点开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顺着听筒过来,散漫又理所当然:“成年了,高中毕业了,上大学了。这不就是个小大人了吗?”

又发来一条。

他的声音带了几声笑:“怎么不行?”

——

因为段嘉许能说出这样的话,桑稚觉得极为不可思议,一晚上也没睡好。但理性来判断,她又觉得他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至少在任何人看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也不是什么跨度极大的年龄差,只是差了个六七岁。

但是桑稚认识段嘉许的时候,是十三岁。

所以,也许,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性。在他的眼里,她永远会是那个十三岁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遇见了他。

所以在他的眼里,她就永远是个孩子。

即使他认为,他是可以跟她这个年龄层的人谈恋爱的。

却并不把她包含在内。

桑稚实在睡不着,半夜爬起来,从床底下把一个纸箱扯了出来。她用美工刀把上边的胶带隔开,拿出里边的东西。

看到了多年前,段嘉许说,如果她想要,就送给她的那个丑布偶。

桑稚把它放到床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后,她的嘴角一松,闷闷地冒出了句:“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没把我当小孩了——”

“我也不可能会追你的。”桑稚用手指戳了戳那个布偶,强调着,“我又不是没人追,我那么漂亮,而且你都多大年纪了。再过几年你估计皱纹都要长出来了。”

桑稚嘀咕道:“你想得美。”

——

钱飞的婚礼定在了年初八。

因为他住在南芜,桑稚跟他也算熟悉。除了初中时,他来接过她几次。桑稚高中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被桑延带回来,在家里吃饭。

所以他结婚时,也邀请了桑稚。

年初八当天。

桑稚特地换了身衣服,跟着桑延一块去了。她被安排的位置就是钱飞大学同学的那一桌,大部分都是男人。

然后,桑稚还看到了段嘉许。

桑稚知道他会来,所以也没太惊讶。

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段嘉许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外搭一件黑色西装,看上去正经了不少,张扬的气质敛了几分。他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此时正跟他聊着天。

桑稚收回视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看了他一眼。

顿时注意到他今天戴着的领带,是她送的那条。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段嘉许抬起眼,朝她看来,桃花眼在顷刻间弯起。下一秒,他跟旁边的女人说了句话,而后站了起身,走到桑延旁边。

跟桑延旁边的男人商量了下,两人换了个位置。

桑稚就坐在桑延的旁边。

听到桑延笑了声,十分欠揍地说:“段嘉许,我这才刚坐下来呢,你就赶着过来见爸爸了?”

段嘉许低着眼,换了餐具,没太在意他的话。

“叫一声爸爸。”桑延靠在椅背上,伸手扯过桑稚放在桌上的红包,嘴角歪向一侧,“年过完了,爸爸也给你发红包。”

那红包是桑稚刚出门前,一个突然来拜访的亲戚给的。

桑稚看了眼,也不好当众抢回来,只能忍气吞声地当没看见,喝着面前的水。

段嘉许的眼皮动了动,目光极为快速地从桑稚身上划过。他支着侧脸,看向桑延,拖腔带调地说:“爸爸喊不太出口,叫哥行不行?”

桑延挑眉:“叫大哥也行。”

闻言,段嘉许再次看向桑稚,目光直勾勾的,眉眼像是含着情。他轻笑着,一点包袱都没有,也毫不挣扎,瞬间喊了出来。

“嗯,哥哥。”

这一声极为惊人。

“……”

桑稚差点被呛到,扯过纸巾咳嗽了好几声。

沉默了好几秒,桑延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像不认识了似的。他的额角抽了下,极为无言:“你喊叠字是在恶心谁?”

“哥哥,”段嘉许把红包拿了过来,指尖在上边敲了两下,吊儿郎当道,“谢了。”

桑延面无表情道:“不用谢,拿回来。”

“红包我就按你说的收下了。”段嘉许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把红包放进口袋里,笑得温柔:“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

桑延眼神微妙:“你今天发什么神经。”

“没发神经。”段嘉许笑,没完没了似的,拖着尾音道,“谢谢哥哥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