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道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为父复仇,积九年之功,成于一刻!孝字在心,忍力非凡;他能当街杀人,于众军士虎狼之中手刃仇人,勇不可当,武亦不凡;忠者才孝,孝者才忠,忠孝双全,能忍人所不能,能不畏一死,又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那么,这件事于他,又有什么难的?”

那人迟疑道:“可他,从未涉足黑道。”

苏有道微微一笑,从书案旁拿过一把尚未做完的伞,手指搭上去,轻轻摸挲着问:“你可知道,这伞,最初是做什么用的。”

那人呆了一呆,道:“挡雨啊!”

苏有道莞尔摇头:“先人最初发明了伞,不是为了挡雨,而是为了遮阳。”

那人有些惊奇地张大了眼睛。

苏有道徐徐说道:“那时的材料,还做不到暴雨一浇而不损坏,先人条件有限、工艺有限,所以是造不出避雨的伞的。但要遮阳,就容易的多。直到后来,才渐渐尝试诸般材料,直至可以避雨。”

苏有道顿了一顿,微笑道:“本来是因为烈日炎炎才发明的一件用具,居然可以用在暴雨倾盆的时候。盖因它是具备了防雨的基本条件的。那么,从未涉足黑道,但忠孝义勇,有胆有识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在黑道上呼风唤雨?”

那人垂首道:“先生教训的是!”

苏有道笑了笑,道:“而现在,伞,不仅不可以遮阳,可以蔽雨,可以为帝王、官员出行,做威风仪仗之物,还是坊间男女谈情说爱的常用之物:‘一把青凉伞儿,皆二人同行!’可造之才,随处可用,李鱼,就是个可造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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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一声,李鱼放了个屁。

灯光已来,月色如水。

一个响屁放罢,李鱼忽地省起外间屋里还睡着个姑娘,顿时大窘。

腹中尚有排气的感觉,却只好零揪着,尽量小声地排出。

忽然,一阵忍俊不禁的“咯咯”笑声响了起来。

外间屋里,深深姑娘咯咯地笑道:“小郎君,你还是痛快点放吧,为了等你这个屁放完,人家都等困了,哈、哈哈哈哈……”

深深姑娘乐不可支,李鱼却是窘得脸皮子都紫了。

咬牙切齿半晌,李鱼才道:“你……我真想把你赶走算了!”

“别啊!你看人家多乖,给你打水洗脚,铺床叠被,就差暖被窝了,这么知心可意的小丫环,你上哪儿去找。”

深深马上声音怯怯,楚楚可怜起来。

她可不傻,两三日的接触下来,已经晓得李鱼是个极好的男人。而且他又是一位大将军的幕僚,能攀上这个高枝儿,便有了安全保障,真要被赶走,她上哪儿去?虽然说过万不得已就离开长安的话,但是这是生她长大的故乡,若能不走,当然不走。

所以,虽然明知李鱼是说狠话的概率大些,并非真心,但她依旧配合地扮起了可怜。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这一句“暖被窝儿”,听在李鱼心中,却是不由得心中一荡,下意识地道:“好啊!那你就给我暖被窝啊!”

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

深深咬着唇,一颗芳心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

她是一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女子,浪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距她很远很远,她的想法更实际一些。眼下此刻睡在里间屋里的那个男人,是她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找到的一个良人。

正常情况下,她只能找一个同样身在戏班儿的男人,做为一生的伴侣,将来生几个孩子,同样操持他们的职业,卑微的、辛苦地活着。

如果有李鱼这样的条件条件,人品性情又这么的和善好说话,就算是一个胡须已经好长好长的老爷爷,也是她高攀了吧?何况他还这么年轻,如果终身能够托付给他……

其实深深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彼此的差距太大,强烈的自卑心叫她想也不敢想。所以,时而的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只是她不想被拒绝伤及自尊的前提下,一种可进可退的试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夜色遮羞,深深的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脸蛋热的发烫,此刻一定比猴腚还红,她的心跳得很快,听在她自己耳中,仿佛擂鼓。但那个念头,却突然像汹涌的洪水似的冒了出来,再也无法遏制。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深深终于壮起了胆子:“是~~你说的喔,我……我真给你~~暖被窝去了喔……”

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一句话说完,她就吓得抓紧了被子,随时准备把头缩进去了。但是……

但是里屋毫无声息。

深深等了半晌,从枕上抬起脑袋,侧耳听了听,里间屋里竟然传出了李鱼轻微的鼾声。

他睡着了?

那混蛋居然睡着了!

深深又气又羞,恨恨地一扭身,嘟囔道:“有色胆没贼心的软蛋!真想明儿就去投奔吉祥妹妹算了!”

“你说什么?谁?”

里边屋里,顿时响起李鱼的一声大吼,差点儿把深深吓尿了:“你没睡啊?一惊一乍的,你要吓死人啊!”

深深气极败坏地坐起来,然后就听“啪啪啪”一阵赤脚踩在地板上的跑动声,李鱼居然从里间屋里跑了出来,只是这个喜欢裸睡的夯货,情急之下……哎!真是没法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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