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贼配军,怎地如此磨叽?

这从昨日出发到现在,才走了多少路?直娘贼,这么冷的天气,却要押解你这配军赶路,端地倒霉。快点快点,如果不是你早起拖延,爷爷如今已在十字坡吃酒了。”

常小六一脸不耐烦,催促着杜少三。

他看上去很生气,那张黑脸,阴沉地好像锅底一样,手里的哨棒挥舞,狠狠戳在杜少三的后脊梁骨上。这一棍,使了不小的力气,疼的杜少三不由得一声惨叫。

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心里虽然恼怒不已,可脸上却露出阿谀笑容。

“都头休怪,实在是这天气太冷,小人这脚快冻得没了感觉,所以才走的慢了些。”

虎落平阳被犬欺!

常小六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爷爷翻身了,一定要你好看。

不管心里面如何的恼怒,杜少三的态度却是极好。

常小六冷笑道:“老三,你说说你……之前在牢里不是很张狂吗?这会儿怎地如此落魄。”

“是小人不懂事,若得罪了都头,还请都头恕罪。

都头你看,小人已经落魄如斯,更被发配了嘤游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

好歹,也与都头同乡,虽说以前有些得罪,但看着乡亲份上,请都头包含。”

嘤游山,后世名为连云港,隶属京东东路,孤悬海外,是一座岛屿,环境极为恶劣。

之前,程麟借杜少三,把须城一干与他作对的缙绅清洗了一番。

杜少三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抱上程麟的大腿,所以在大牢里的那些日子,可以说是极为张狂。有程麟的人护着他,他自然可以吆五喝六,把牢里的狱吏得罪个遍。

那范节级就私下里对常小六说过:“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若不是府君护着他,爷爷拼着不要前程,也要把他收拾了……看见他,就想弄死他。”

由此可见,杜少三当时是何等的嚣张。

说实话,程麟一开始的确是有心留下杜少三,这厮是个地头蛇,不说别的,让他做咬人的狗,一定非常适合。但是,高杰的一番话,却使得程麟最终改变了主意。

“府君,这等小人留在身边,终究是祸害。

之前那梁山贼众闹事,这厮的确是为府君分忧不少。可也因此,府君得罪了不少人……府君不可能把那些人全部清洗,若留下此人,岂不是说明,府君之前的行动,全都是故意为之?那些人虽然元气大伤,但真要闹腾起来,怕府君也不舒服。

把他处理了,那些人也有个宣泄的地方。

这对于府君而又,有利无害,又何乐而不为呢?”

高杰为何说这番话?

程麟一开始有些怀疑他的动机。可后来一想,高杰这次立了功,在东平府也不会长久了,早晚会得升迁。他和程麟不同,有高俅背后支持,又有梁子美的赏识,前程锦绣。

他既然不会和程麟争权夺利,那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如此想来,他也算是好心,说不定是想要借此机会结下善缘……

这么一想,程麟也觉得杜少三不能留下。

于是,在清洗结束后,他就立刻撤回了手下的人,并示意须城知县,把杜少三流放嘤游山。

杜少三听闻之后,倍感绝望。

本来,须城有不少人可以做解差,押解杜少三去嘤游山。

但刚过了上元节,谁都不愿意出远门。常小六便站出来,主动承担了这么一个差事。

他听了杜少三的话,嘴角微微一撇,勾勒出一抹森然笑意。

那笑容旋即消失,他沉声道:“老三,你也体谅一下我们。不是我要为难你,实在是……唉!快点走吧,到了十字坡,咱们吃点酒再赶路,争取天黑前能够在山口镇休息。

此去嘤游山,路程可不近。

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便不为难你……我还想在清明前回家祭祖,你可莫耽误我大事。”

“多谢都头,多谢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