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只是有话要说……”姬野踏上台阶。

“哎哟!”一名上菜的婢女被他不小心撞到,一只盛满菜的瓷碟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撞什么!”姬夫人大怒,“难道不知道是你弟弟的生日么?”

下唐风俗,生日时候打碎碗碟,是不祥的兆头。

“他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姬谦正并不信这种土风,按住夫人的肩膀,对婢女挥了挥手,“下去收拾一下。”

婢女惶恐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长公子,疾步下去拿簸箕了。姬谦正心头火气正盛,看也不再看姬野一眼。上菜的婢女鱼贯而入,自姬野面前一一闪过,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无人看他一眼。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面前的一切根本无关。

许久,他转过头拨弄那只转灯,灯上的跑马在他指下飞旋,他双眼无神地看着那些命诗一一闪过。他已经十八岁,并未玩过这种推命的游戏。那个瞬间,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知道自己的未来的什么。转灯停下,竟然堪堪停在两诗之间,姬野所见的,只是一匹跑马。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姬谦正目光一瞥,看见长子呆呆地站在灯前。忽然,一阵火焰腾起,将周围的灯纱点燃,火烧得极快,命灯很快就化作一团灰烬。而姬野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伸手救火的意思。

婢女们端着水盆上来的时候,看见长公子猛地转身,提起沉重的战枪大步出门而去。

门在他背后紧紧锁上,姬野默默地对着夕阳。他本想说的只有一句,就是三日后他就要出征,建功立业或是战死沙场都有可能,可是他现并无人真的在乎这些。

夕阳下,站着一个骑马挎刀的少年身影,和姬野遥遥相对。

吕归尘刚刚带马出宫赶到这里,还未来得及请仆役通报。朋友相对,吕归尘看见姬野的眼睛,察觉到那一缕渐渐凝结起来的萧煞苍凉。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立马在那里,看着,如同看一柄剑缓缓地转过锋芒。

“刚才内务府传令国主令,准我随军出征观战。”许久,吕归尘道,“这次,我们两个还是一道。”

姬野点了点头:“那你还有钱么?”

吕归尘愣了一下。他每月的用度由宫里支出,赌桌上的两百金铢已经被息衍罚没,绝无可能要回来。而纵然是北6世子,他毕竟是羁留在南淮作为人质,也并非想用钱立时就有。

不过他并未愣多久,笑了笑,对着姬野伸出右手:“喝酒的钱总是够的。走!”

姬野默默地看着朋友的笑容,忽然一握他的手,飞身跃上吕归尘的战马。

日暮时分街上行人正多,吕归尘猛扯缰绳,加上一鞭,他坐下的北6骏马长嘶一声,惊开人群,直冲向如血的残阳。街上的人退避想让,少年人的笑声在喧闹中冲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