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南,张辽带着三百多亲卫撕开了一道口子,冲入谷道。

果如他所料,敌人没有来得及在谷道中挖陷阱,只是在高地准备了石头,如今高地敌人已经皆尽下去,冲过防线后谷道可谓畅通无阻,后面的敌人根本追之不及。

冲出五六里长的谷道,另一头并没有伏兵。

看着身边伤痕累累、损失惨重的一众亲卫,张辽强忍心中悲痛,回望谷道那头的追兵,眼里闪过一抹暴戾的杀机,随即转过头,他是主帅,眼前并非冲动的时候。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如今张辽的亲卫与敌兵伤亡近乎一比十五,还是在被伏击的劣势下,如此战绩放在其他诸侯身上足以自傲自诩了,张辽却自傲不起来。

他行的是精兵之道,此番所带的六百亲卫每一个又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损失一个都心疼,何况一下子死了近三百,心如刀剜也不为过。

出了谷道,一直向南奔驰了十余里,到一处溪流前,再也看不到后面的追兵,张辽才停了下来。

因为很多亲卫的伤势已经不容继续驰奔了,必须停下来处理,否则轻则致残,重则失血过多而丧命,造成二次伤亡。而且在炎热的中午持续高强度战斗,无论是人还是马都需要补水。

三百多亲卫下马后没有耽搁,让战马自去饮水,他们则迅速取伤药,相互包扎伤口,动作娴熟,训练有素。

眼下他们仍处于危机之中,多耽搁一刻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清点了人数,还有三百六十四人。

两个亲卫过来给张辽包扎了伤口,包好之后张辽也没闲着,动手给将士包扎伤口。

不需要张辽鼓劲,虽然折损近半,但三百六十四个亲卫绝无半点沮丧之意,反而因为同袍的牺牲,个个憋了一股气,杀机凌厉。

张辽脸上露出苦涩,此番可算丢大人了,还没救到人,就险些把自己搭进去了,折损了这么多弟兄,他心中很是难受。

此次遭遇伏击他完全是始料未及,毕竟他从巢湖出发后马不停蹄,行动迅捷,才不过半日,敌人竟能在他们前面布置下如此埋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为按照常理,敌人都是步兵,不比骑兵行动速度,即便收到密报,半日之内也绝对难以聚拢如此多的兵马在此设伏。

因此张辽推测,很有可能这些伏兵原本就打算开赴巢湖战场,却在中途收到情报,正好在此埋伏。

这就是战场上无法预料的意外,所谓的战争迷雾,不是决策失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很大的运气因素,却让他吃了个大亏,葬送了近三百精锐骑兵,连自己也受了不少伤,更是险些丧命于此。

不过看到活下来的将士并不气馁,他又感到欣慰。

虽然他很少吃败仗,但他平时很注意培养将士的韧性,他对麾下将士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打得了胜仗,吃得起败仗,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真正的失败是从彻底放弃之后开始的。

张辽心中难受,却不显露出来,看到将士们都已经包扎好伤口,检查了刀弓,战马也饮罢水,有伤的也已经处理,当即上了象龙,沉声道:“向南!”

三百六十四个亲卫飞身上骑,齐声大吼:“得令!”

当此之时,唯有向南,无论是救张健,还是摆脱敌人包围,唯有迅速向南。

这并不是张辽一意孤行,事实上此次中伏之后,张辽便在反思。

敌人能如此迅速的在他们的路途上设伏,除了暗影背叛和大股敌兵巧合路过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消息传递的速度,非常之快!

如此疾快的传信速度,只有一个可能,敌人在使用飞鸽传信!

否则这一次敌人的伏击反应绝对没有这么快!

张辽很重视飞鸽传信,但飞鸽传信并不是他所独有,也不是他所开创,早在前汉就有人开始使用飞鸽传书,只是时人并未重视,也没有大规模用于军事而已。

如今背后之人开始使用信鸽,那么他们从谷道突围的消息会很快传出去,那就意味着前面很可能还会有接二连三的埋伏。

必须要赶在前面的敌人收到消息前,脱离幕后势力的视野。

张辽不知道的是,危机并不仅止于此。

袁术虽败,二十万大军烟消云散,但他处心积虑留下的后手却还没有结束,一环扣着一环,不死不休。

否则那些世家也不会认定张辽一定会死在豫州,而收到一些消息的曹操和董承胆敢谋取雒阳,因为他们都熟悉张辽的性格,断定张辽为了救张健,死在巢湖的可能性很大,足以让他们搏一把。

而张辽在豫州先是破了袁术十数万大军,而后在巢湖又斩尽匪寇,破了巢湖危局,这完全出乎了那些世家的意料,让那些世家惶恐而疯狂,也出乎了董承与曹操原本的预料,董承死了自然看不到了,而曹操远在雒阳,虽然一直关注这里,如今却还难以收到巢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