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朕的这道旨意如何?”

正德把刚写好的一道圣旨摊在书案上,上面的墨迹还尚未干透,这圣旨,原本其实都是正德开口,下面自然有人写的。

而一般由皇帝亲笔所书的圣旨也是有不少的,但是,却都肯定是一些重要的或者是特别的事情。

由此可见,正德所写的这道圣旨,肯定也不会是一道普通的圣旨。

“老奴不怎么识字的。”

刘瑾嘿嘿干笑着,却是不往圣旨上瞄,太监不得识字,这也是当初朱元璋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防止太监们干政为祸朝堂。

毕竟,太监们可是整天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因为太监而坏了大事的,可是不少见的

原本,朱元璋这是为了大明朝江山社稷着想,可是,朱元璋的那些个后世子孙可是没有一直遵守朱元璋的这个规矩的。

逐渐的,虽然有朱元璋的这个规矩在,可是,太监们识字,却也都成了常态,甚至,之后,这条朱元璋定下的规矩也被废除,宫中还设了内书房,交那些不识字的太监识字。

甚至,若是后宫的那些个嫔妃之类的,其实还想身边的太监能识字呢,这样,有些事情,还能方便一些,机灵一些。

可,这却也是造成了明朝灭亡的原因之一。

可,能识字不假,但是,不代表可以干政,所以,刘瑾是不敢往圣旨上瞄的,还不如说他不识几个字的好,刘瑾这叫做藏拙。

其实,刘瑾的确是有些字不认识,但是,这不代表刘瑾就看不懂圣旨,偶尔几个字罢了。

但是,在刘瑾看来,藏拙,是很有必要的,有些时候,可以因此而让皇帝放心。

试问,若是他刘瑾也是精明的很,计策无双,就算是正德,也未必能够容下他吧?

正德可以容下朝臣精明,谋算无双,可是,却不会容忍整天在身边伺候的人如此的。

别说是正德,就是一个普通人,若是有这么一个谋算无双的朋友,那自然没什么,可是,若是这个人整天跟在你身边伺候,那,肯定是不成的,心里就不自在了。

“你这老货。”

正德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是在骂刘瑾,可是,很显然,对刘瑾的态度却是很满意的,看来,前几天,他说的那番话,那番敲打,刘瑾还是记在心里了。

“让你看,你就看,啰嗦什么?”

正德板着脸道:“你这老奴识几个字,朕还不能不知道,这圣旨上的字你要是认不出来,那就滚回老家种地去吧。”

正德这话,却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了。

“那老奴就斗胆看看了。”

刘瑾嘿嘿笑着,他其实也想知道正德的圣旨上写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不过,这几天,他要保持沉默。

最好,是因此能让正德心里对他的气全都消除。

而且,刘瑾也知道正德的脾气,既然正德开口了,那,他就算是不想看,也是不成的,这其实是刘瑾以退为进。

“看就看,哪那么多废话。”

正德把笔挂在书案上的笔架上,起身离开,双手附在背后,在大殿内缓缓走着。

“老奴看完了。”

在正德一脚踏出大殿的时候,刘瑾从后面追了过来,恭敬的伺候在正德的身边。

“怎么样?”

正德眯着眼睛,却是没在大殿内停留,而是准备出去溜达。

“朝廷中事,老奴也不知怎么说。”

刘瑾跟在正德身边,失踪差那么半步的距离,这是规矩,刘瑾哪怕是在得宠,也不能更不敢和正德并肩走的。

正德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脑袋微微往刘瑾这边侧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的笑意:“怎么?你这老货恼朕了?”

“老奴不敢。”

刘瑾的腰一下子弯的更狠了:“这种事情,老奴真是不知道怎么说的。”

“朕是为你好啊。”

正德叹了口气:“你也别怨朕,你伺候朕这么长时间了,朕岂能不念你的好?”

“只是,有些事情,你也该收敛点。”

正德突然调转话题,却是针对刘瑾的:“满朝文武,朕虽然不待见,可是,终究是要靠他们替朕打理这天下江山的。”

“若是外臣,被满朝文武这么排斥,那到是常见,可你一个内侍,怎么就能让满朝文武所不容?”

“那些个朝臣,不待见宦官,这朕明白,可,这其中,若非你做的太过了,内阁的那几位,也是要脸面的,岂能和百官一起,跪在宫门外告状?”

“朕念在你伺候朕这么多年,办事尽心尽力,护着你,可,却也不可能一直护着。”

“若是你在这么闹下去,就是朕,也有护不了你的时候。”

“曾大哥那是你能动的吗?你这老货,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谁都敢动。”

“若非是曾大人念你伺候朕也算尽心,焉能这次轻易饶恕你。”

正德脸上带着一丝的叹息:“之所以还要追究你,朕也不插手,那是因为,这未必对你是坏事。”

“给你一个教训,总是好的,省的日后你在放肆了。”

“就算是你扛不住,可,曾大哥终究不是外人,没你这老货这么狠毒,终究会给你留条活路的,不像是那些个文武大臣,你真要落在他们手里,那才是没活路了。”

“这最终结果,就看你这老货的能耐了。”

正德叹了口气,楞了会神,方才继续道:“若是你这老货没能耐,还不如被曾大哥给收拾了好,总不会赶尽杀绝。”

“有些事情,不能过了,你也要记住。”

正德说完这话,方才扭头,盯着已经跪倒在地的刘瑾:“朕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老奴记下了。”

刘瑾使劲磕了一个响头,声音有些哽咽。

正德刚才的话,刘瑾也听的明白,作为一个君主,对待一个太监,哪怕是身边伺候的太监如此,是罕见的,或者说,是没有过的。

正德的行为,已经对刘瑾真的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