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国长公主咯咯笑出了声。

“傻女子,自然是为了你喽!”

虫娘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如何听不明白姑姑话中之意,立时便羞红了脸,继而又一阵风般的逃离了便殿。但转过屏风以后,她终是忍不住好奇之心,便又停了下来,蹲下身子偷偷的听着。

李隆基见状不禁莞尔,又呵呵笑了一阵,显是颇为开心。

“说吧,阿妹属意的人选,是哪家的少年郎?”

霍国长公主也收敛了笑声,目光一闪,很是认真的看着李隆基,反问了一句。

“阿兄近来重用的少年郎还有几个呢?”

竟然是他,李隆基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神色,但又转瞬即逝。

兄长的反应让霍国长公主颇感意外,

……

霍国长公主与常山公主离开了便殿,一到了没人的地方,便忍不住抱怨。

“常山,如何你到了便殿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常山公主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

“姑姑如何不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姊妹在圣人面前,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

霍国长公主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事实也的确如此,自己这位阿兄的子女一个个都畏惧他如虎如狼,反而是些不相干的外人,颇为得势。一想到这些,霍国长公主就忍不住愤愤不平,但她也知道,这都是帝王心术,如果身涉其中,很难保证阿兄还会如现在这般对待自己。

她只是奇怪,以秦晋年轻有为,又屡屡获得阿兄的破格提拔重用,甚至连杨国忠也被此人扳倒了,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使阿兄对他不满意。

说到底还是帝王心思难测,霍国长公主只能轻轻跺了跺脚,才挽着常山公主打算离开兴庆宫。

常山公主见到姑姑闷闷不乐,便安慰道:“姑姑何必失望,圣人也没说不同意,也许,说不准,还要些时间考虑考虑……”

说话间,姑侄两人的目光却被一群奇怪的身形所吸引。

“咦?南内里何时多了这许多的道士?”

经过常山公主的提醒,霍国长公主也陡然发现,的确,这宫中的许多布置竟与月前来时大不相同,尽都是这些道士布置的物什。

“阿兄何时又对这些道士感兴趣了?”

李唐皇族向来以老子后人自居,对道家颇为尊崇。但以当今天子的习惯,也绝没到了连外间的道士都请进宫中的地步。

恰逢此时,一队宦官远远的走了过来。

霍国长公主便招呼他们过来,为首的宦官见状赶忙小跑了过来。

“程元振,那些道士从何处来的?”

为首的宦官正是程元振,,虽然被直呼其名甚感不爽,但他也知道,霍国长公主在天子的心里分量不低,绝不能轻易得罪,是以谄笑道:“公主有所不知,这是从蜀中来的道人,法力无边呢!”

提到蜀中,让霍国长公主想起了一个令她极为厌恶的人物,那就是杨国忠。

杨国忠此前为宰相时兼领剑南道节度使,即便罢相之后被起复,仍旧兼着剑南道节度使。这些道士从蜀中来,便没准是杨国忠捣鼓出来的。但是这个程元振与她并不亲近,霍国长公主也不便多问,只点点头便与常山公主离开了兴庆宫。

程元振冲着霍国长公主离开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也敢直呼其名,真是不知斤两,早晚有一日,会让她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到了便殿之外,程元振刚要进去,却被殿外的内侍拦住了。

“圣人刚刚睡下,有旨,睡醒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程元振顿觉扫兴,但也知道这是天子近来的习惯,只要入睡,便绝不许有人在殿中伺候,也许人老多疑就是这幅模样。

四月间已经有了初夏的光景,内廷中没有一丝风,又闷热不已,各种虫鸟鸣叫不绝,使得人更是烦躁。

程元振在阶下焦躁的踱着步,高力士隔三差五就得上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自从他侄子冯昂惨死以后,更是大病一场,直到现在还在卧榻上养病呢。恰好边令诚与张辅臣也都离京赶赴了外地,现在的禁中完全就是他程元振一个人独领风骚。

但是,天子近来的举动也令程元振很是尴尬,午睡时居然连他也拦在了外面,如此种种落在了其他宦官眼中,自然便会有了不同的解读。他已经明显能感受到,许多宦官对自己的不敬,然而却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宦官的所有权力都来自于天子,一旦天子对某位得势的宦官表现出疏离的意思,立即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大做文章。

闷热与虫鸟的鸣叫让李隆基从半梦半醒中睁开了眼睛,最近午睡时他总是被这些恼人的声音吵醒。他想喊人进来,却忽然惊觉,身体竟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明明心亮眼明,却是无法动弹分毫。非但如此,他张大了嘴巴,竟也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