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带着详细的目的去观察,再回忆也是白搭,而且张小驴所分析出来的东西都很肤浅,属于那种稍作留心就可以发现的信息。

于是骆雨继续说道:“在新郎父母挨个桌子敬酒的时候,我听到了有同桌的人称呼新郎的父亲为常总,这就说明新郎父亲是做生意的,而且当新郎的父亲开口说话的时候,除了浓重的口音外,我还看到了他的牙齿,我刚刚为我的父亲咨询过牙科,所以,他那些牙应该是最贵的那种进口假牙,单价在三万左右一颗,这和买衣服不一样,对牙齿的护理代表着一个人的经济水平,大部分人对牙齿的要求是不疼能吃饭就行,但是新郎的父亲对牙齿的要求很高,这说明他不差钱……”

张小驴已经不那么震惊了,因为骆雨说的这席话都是她观察和分析的结果。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新郎的母亲非常年轻,而且在敬酒也好,婚礼的过程中也好,新郎和他的母亲零互动,这说明新郎的父亲或者是续弦,或者是离异,不确定这一点,好了,不说这场婚礼了,要说的还很多,就不一下子说完了,你要做的是,打听下新娘的消息,如果以后有案子在法院,说不定可以套上关系,而新郎那边,也可以套套关系,大学有一些项目是很赚钱的,说不定可以合作,对了,那位证婚人称呼新娘的父亲为老领导,这说明新娘的父亲也是司法系统的人,这也是可以加深关系的理由,毕竟做生意,像是秦总那样,总得和政府官员打交道吧?”骆雨问道。

“我明白了”。张小驴说道。

此时助理把晚饭买来了,张小驴和骆雨在茶几上吃饭,但是这一次骆雨没有再考校张小驴,因为她发现,张小驴确实还需要时间,所以此时考校的太过了,很容易打击他的积极性。

“所谓的梁先生,他其实是云海市副市长,去年的这个时候传闻他得了胃癌,于是去北京治病,但是治了一年,反反复复手术几次,到最后还是没挺过去,从葬礼上看出来什么了吗?”骆雨问道。

张小驴摇摇头,骆雨也没打算他能回答出来什么话,于是继续说道:“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哭泣的只有他的女儿,他的夫人已经不哭了,因为这样的场合,哭也没用,而且治病这么长时间,亲人的耐心和精力早已熬干了,死亡对自己和亲人都是解脱,所以虽然失去了丈夫,但是他的夫人明显是一脸的轻松……”

“而且,他的同事去的很少,最大的领导就是那位女副市长了,乔招娣,她也是在那里露了露脸,旋即就走了,所以在她走了之后,剩下的都是他生前的同事和下属,这些人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就是人走茶凉,这些人在告别现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出了告别仪式的小厅,就立刻扯下了黑纱和白花,有几个人甚至放声的笑起来,相信这位梁副市长在位的时候,或者是活着的时候都没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吧,其实他该想到的,到了最后一次手术时,消息说看不好了,去北京的人就几乎没有了”。骆雨说道。

骆雨这么一说,张小驴再想想当时的情况,果真是如此,只是他当时没这么去想而已。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位梁副市长的女儿哭的很伤心,梨花带雨的样子,不过再想想骆雨刚刚说的话,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不由得,他又想到了李闻鹰,那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可是也终于以另外一种方式离开了,至少是感情上吧,和陈晓霞是懵懵懂懂热烈的爱,可是和李闻鹰的时候张小驴就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他不能像把握陈晓霞的情绪那样把握李闻鹰的情绪,她的情绪永远都是她自己的,至于她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离开的,张小驴都不知道。

李闻鹰让张小驴学会了成长,也体会到了成年人结束一段关系的方式,并不是争吵和崩溃,而是一种默不作声的疏离,就像是内心里早已千军万马,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和你讨论你身上的穿搭。

不喧嚣,不张扬,好像是看透了一切的云淡风轻,不追问,悄无声息的告别。

人生就是一段不断的遇见,不断告别的过程,包括爱人的离开,亲人的死亡,没有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白了,人这一辈子,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