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还是进地窖吧!这些天杀的盐狗子不晓得会不会闯进来!”一个相貌憨厚的老军,将身上的穿的号褂子丢进火塘里烧掉,又找出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穿上。

“是啊,夫人,这些盐枭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您还是躲躲吧!”一个绍兴师爷模样的男子,一边剪掉自己标志性的老鼠胡须,一边苦着脸劝道。

这个女人虽然脸上抹了锅灰,但是那种风尘中磨砺出来的妖媚,依然难以掩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烟雨楼的红倌人燕喜。这几天她就像是生活在梦中一般,趁着夜色和龟奴孙天生偷偷的逃出烟雨楼,然后搭上一条小船跑到了扬州。紧接着孙天生就带着几十个造反的巡防营士兵夺了知府衙门和盐运使衙门。一夜之间,籍籍无名的龟奴孙天生竟然当上了扬州军政分府的都督,燕喜自然就成了都督夫人。

可是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了,孙天生几乎像个疯子一样,白天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裹着白绸子招摇过市,晚上则在燕喜的身上彻夜耕耘,似乎每一天都是最后的狂欢。燕喜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在青楼长大也多少有些见识。婉转承欢之余,她也曾经劝过孙天生,应该安抚一下百姓,贴几张安民告示,给巡防营、新军的士兵发些恩赏凡此种种,她几乎把嘴都磨破了。

但是孙天生我行我素,依然是白天在街上发疯,晚上在床上发狠!

直到听说扬州商会的人秘密勾结了大盐枭头目徐宝山,孙天生才慌了手脚,无奈之下和师爷商量对策。一边旁听的燕喜灵机一动,想起自己曾经和贺天寿有过几日的露水姻缘,就以扬州军政分府的名义发电报给了在安庆练兵的老贺。老贺接到署名扬州都督孙天生及夫人燕喜的联名电报,先是发了一阵子楞,然后感觉事关重大,就又立刻转发到芜湖给了柴东亮。只是电文中去掉了都督夫人燕喜的名字。

电报发出半日之后,就接到了安徽军咨府的回电,安徽都督柴东亮亲自率领水师来给孙天生助战!孙天生脑子简单,接到电报欣喜异常,反正盐运使衙门有的是银子,大不了给长江水师一笔银子作为劳军的费用罢了!燕喜和师爷虽然担心,柴东亮鸠占鹊巢来了就不走了,但是大敌当前性命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

燕喜私底下倒是更希望安徽新军把扬州给占了,让孙天生死了当都督的心思,好好的和她过日子!

但是没想到徐宝山的人来的这么快,扬州的巡防营和新军在孙天生夺取衙门之后,就已经做了鸟兽散。

在衙门即将被打破的关口,已经疯魔许久的孙天生突然恢复了神智,用手枪逼着两个亲兵把燕喜和师爷从没有匪徒的北门送出去。

而他则在所有的房子上倒上火油,任凭燕喜如何苦苦哀求,他都不愿意离开盐运使衙门。燕喜是被打昏之后,才被士兵扛在肩膀上爬梯子从北门逃走的!

“生子,你知道吗?我在烟雨楼就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了!我会把他好好的养大,我会告诉他,他爹是扬州的都督,舍命救我们娘俩,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燕喜喃喃自语道。

孙天生所有不好的回忆都被燕喜选择性的抹杀,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将她打昏,然后逼着士兵和师爷将她送出墙外的血性男儿!

那个身裹白绸骑着高头大马,神采飞扬的扬州都督形象,已经深深的镌刻在燕喜的脑海中!

“这长江水师不晓得能不能来,要是他们不来,这扬州城不晓得要被盐狗子糟蹋成什么样子!”师爷忧心忡忡的道。

“砰砰”,外面传来一阵枪响。

师爷大惊失色道:“不好了,盐狗子过来了!”

“夫人,你赶紧躲躲,这些盐狗子见了女人可不得了啊!”老军惊恐的道。

“躲?往哪里躲?”燕喜指指狭小的屋子,惨笑一声。

“那怎么办?”师爷慌了手脚,两腿不停的哆嗦。

燕喜抄起一把剪子,猛然在脸上割了下去,脸颊顿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燕喜狂笑着:“这样就没人敢碰我了吧?从今天开始,再没有男人可以沾我的身子!”

原本妩媚的脸多了一道恐怖的伤口,鲜血混合锅灰顺着脸颊流淌,一张脸浑如鬼魅般狰狞!

老军和师爷目瞪口呆的看着燕喜,这个风尘中的女子,眉宇间的那股英气,竟然如晚霞般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