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出来之后,老头特意从汤锅里捞了根带肉的骨头码在碗上面,自言自语道:“可怜这孩子,别说吃肉了,怕是从娘胎里出来也没吃过几回猪油吧?这小猪头上还有三分糠命,这老天对人咋就这么狠的心?”

小孩吃了两个之后,把碗推给妇人:“娘,您吃,可好吃了。”

妇人边流泪边笑道:“娘不饿,狗子自己吃吧。”

吴美琪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洋钱,递给老头道:“管他们娘俩吃饱。”

老头连连推辞道:“可不敢再收小姐的钱了,那位爷赏的钱咋也吃不完,不就是碗馄饨吗?”吴美琪不由分说就塞到老头手里,老头半推半就的揣进了怀里,急忙又往锅里丢了几十个馄饨,然后问道:“我说,啥时候能轮到给你分田啊?这分了田日子就好过了。起码收几斗谷子把孩子拉扯大。”

妇人长叹一声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就算分了田也没人种,再说人家官府的人说了,先紧着上次帮忙守城的人分田,我们这些人往后等等???这一等就不知道是三年还是五载了”

安徽推行的是土地累进税制度,田地多的人交的税多,土地少的人就不交税,推行的时间还不长,愿意拿土地换股票和债券的人不多,只有官员和议员迫不得已,为了保住官职和议员身份,不得不把土地给交出来了,但是僧多粥少,也只能先紧着安置淘汰下来的士兵和安庆、芜湖周边的流民以及上次帮助守城有功的人员。

老太婆把儿子叫起来上工,然后扭着小脚又走了回来,见妇人和孩子在吃馄饨,正要发作,老头急忙道:“那几位爷好心,赏他们娘俩一碗吃的。”

老太婆这才转怒为喜,然后长叹道:“我说这位妹子,你年纪轻轻又带个孩子,今后的日子该咋过啊?不如干脆找个人家嫁了,也给孩子找碗饭吃。”

妇人摇头道:“婶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孩子的爹被官府杀了,他死的惨啊,连个全尸都没落下,他是为我们娘倆死的,说什么我也不能对不住他,我讨饭也要把孩子带大。”说着说着,触动了情肠,一时间泣不成声。

柴东亮有些奇怪,问道:“这孩子的爹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无全尸?”

安徽的刑罚已经改革过了,废除了凌迟、腰斩等酷刑,改打板子等肉刑为徒刑,死刑只有绞刑一种,就算是犯罪被杀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

妇人听见他问话,更是哭的死去活来,小孩子也丢了饭碗,和母亲抱头痛哭。

老太婆絮絮叨叨的道:“这孩子的爹是被当涂县的县太爷给杀了,连肚子都剖开了。那真叫一个惨啊”

柴东亮的火腾的就上来了,自己明明已经废除了砍头、刺心这样的死刑,当涂县的县令怎么敢用剖腹这样的酷刑来杀人?

“当涂县的县知事,狗胆子也太大了我这就把他给拿了”方清雨咬牙切齿道。

老头虽然是个卖馄饨的,但是守着这绣锦街,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早就感觉出柴东亮这些人肯定是达官显贵,闹不好比县太爷的官还要大些。忙道:“几位爷要是真发善心,就帮这大妹子找个老妈子的活计干干,也好把孩子拉扯大。”

杨士琦一指柴东亮道:“这事儿就包在我这位兄弟身上了,他认识的财主多,肯定能帮他们孤儿寡母找条生路。”

妇人听罢,急忙拉着儿子要给柴东亮磕头,被柴东亮一把扶起。

“这位爷,不是县太爷心狠,是我们当家的犯了王法???他杀了人”妇人低声道。

柴东亮冷冷的道:“就算是犯了王法,也没有剖开别人肚子的道理?这等酷刑是哪家的王法?”

妇人一边抽泣,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诉起来。

柴东亮等人先是听得满心怒火,最后全部换做浓浓的哀伤,莫小怜、吴美琪两个女孩,更是哭的泣不成声。

柴东亮厉声道:“方清雨,你现在就安排人去当涂县,把卷宗全部给我调过来???当涂的县知事,还是让他接着干吧”

方清雨点了点头,吩咐了卫兵几句。

柴东亮说完,神色黯然道:“咱中国的百姓真穷,民生真苦,官府真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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