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死战

两架“冯如三型”木质双翼飞机极为嚣张的在日军头顶盘旋了几圈,然后向场外飞去。看着日本人一边惊恐万状的四处奔跑,一边徒劳的对空射击,他们得意的笑着在机舱挥舞拳头。但是刚笑没两声,他们俩同时笑不出来了,油表显示油箱马上要空了。英国飞行员托尼和帕特森一边往场外飞,一边默念着上帝保佑,降落之后千万遇见的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

“咔咔”两声刺耳的声音,引擎熄火了,他俩努力控制着飞机缓缓的滑行,努力保持飞行平稳并使机头微微抬起,不至于落地时一头扎到地面。一片收割完毕的高粱地成了他们的降落场,飞机压过高高的秸秆,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咔吧,一声巨响之后,托尼驾驶的飞机向一边倾斜,左边机翼顿时折断成一堆碎木头,他险些从机舱被甩了出来,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仪表盘上,当时就昏迷了过去。矮个飞行员帕特森的运气比他好一些,平平稳稳的将飞机停了下来。

他爬下自己的飞机,吃力的将托尼从机舱拽了出来。使劲的呼喊托尼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额头上的血已经把飞行夹克都染红了。

帕特森拽着昏迷不醒的托米,在高粱地里漫无目的的乱窜,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皮靴把秸秆踩的嘎巴巴作响,脸却被叶片锋利的边缘割开了一道道小口子。走了半天,也没转出去,这片高粱地似乎是没有边际的。

“该死的高粱地,愚蠢的命令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接受这种任务”帕特森双手拽着托尼的飞行夹克领子,一边寻找道路一边不停的咒骂。从起飞之后就一直不顺,空中的风很大飞机很难操控,途中又下了一阵子雨,降落的时候还把托尼给摔昏了过去,也难怪帕特森的心情很糟糕。

“站住,干什么的”

帕特森听见有人大声喊叫,他不懂中文,忙举起双手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刚走了四五米就出了这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高粱地。

“别开枪,我不是坏人”帕特森用英语拼命的喊叫。

在他前方,有三四个年轻的中国人,他们手里端着老式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帕特森的胸膛。

帕特森见这些人的中国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感谢上帝,没有落到野蛮的日本人手里。

“我是英国人,我是你们的朋友”帕特森用英语不停的说道,但是对方的情绪似乎更加激动,他们的手已经放到了扳机的位置。

帕特森吓的赶紧把手又举国头顶,然后不停的解释,但是他越这样,对方眼中的敌意就越盛。帕特森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自己背后的几个中文,急忙转身把后背亮给了这些人。

“狗子哥,那好像是咱中国字。”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中国字,可就是它认得俺,俺不认得它”旁边一个年龄略大的青年人撇撇嘴道。

“狗子哥,你看着这洋鬼子,我去村里喊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撒丫子往旁边的村子跑。

帕特森连比划带扭,但是对面的人死活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急的他额头冒冷汗,酒糟鼻子变得更红了。他想把这些人带到高粱地,帮他把托尼拽出来。他刚朝前走了一步,对方的手指立刻就放到了扳机上,吓的他急忙后退。

过了一会儿,少年人带着一个老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老头戴着眼镜山羊胡子,像是个识文断字的人。老头腿脚似乎不够利索,在田埂上几次差点摔倒。

“郝先生,您看看,这洋鬼子背上写的是啥字。”年轻人问道。

郝先生推推眼镜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声来:“我是中国江淮军的士兵,请帮助我们???呀,这洋鬼子是咱们的人啊”

少年人惊喜的道:“江淮军,那不就是收复蒙古的征蒙先遣军吗?我在城里听人说起过打得蒙古活佛和蒙古骑兵哭爹喊娘,神气极了”

郝先生朝帕特森一拱手道:“原来是先遣军的兄弟,失敬失敬”

“先遣军”、“江淮军”这两个中国词语,帕特森经常听见,意思也明白,他听见戴眼镜的老头念出这两个词,再看看他们的表情,知道这肯定是朋友不是敌人,也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然后立刻上前拉住郝先生,不由分说就给拽进了高粱地。

“你拉我作甚?斯文着些,斯文些???我就这一件长衫,不要扯破了我教书的时候还要穿呢”郝先生哭笑不得。

走到高粱地,他们才发现这里还有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而且脑袋上还在流血,郝先生急忙道:“快,扶起他送到村里。狗子,你去找个大夫,给这位先遣军的洋兄弟诊治”

狗子苦着脸道:“我家哪里有钱请先生啊?我娘病着都请不起先生。”

郝先生瞪眼道:“人家千山万水跑到中国,来帮咱们收复蒙疆,现在又来打小日本,咱们连个大夫都不给人家请,还算是个人吗?”

狗子耷拉着脑袋:“可我没钱啊,咋请大夫啊?把我押到药铺子里去?人家也得要我,还嫌我吃的多呢”

郝先生咬咬牙:“也罢,今天这斯文就不要了”

说完这句话,将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四四方方的叠好,亲手递给狗子,恋恋不舍的又摸了两把,才决然的道:“去,送到当铺换几个钱,给这位洋兄弟请个大夫吧。”

托尼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一片幽暗的森林,无数的魔鬼朝他吼叫,伸出长长的触手想带走他,他非常恐惧,但是一丝光线从他的头顶穿透了他的全身,令他感觉到温暖,又萌生了希望。迷迷糊糊中,很多的人影在眼前晃动,他仿佛回到童年,躺在妈**怀里,他嘴里有股甜甜的味道,那是妈妈乳汁的味道,那么熟悉又那么温馨。

冷,真的横冷,风刀霜剑入骨的感觉,疼,真的很痛,好像有一把钢钻生生的脑袋劈开。

眼皮如同被胶水糊住,几番挣扎终于微微看到一丝光线,托尼眼前模糊的影子终于聚焦成清晰的景象。

这是间已经不能用破烂不堪、家徒四壁来形容的房子。干打垒土墙坍塌了半堵,连四壁都已经算不得齐全。屋顶上和墙壁上的洞让寒风无遮无挡的尽情肆虐,房顶的茅草顺着满是破洞的顶棚耷拉下来。凛冽的北风夹带着黑色的尘土尖利的呼啸着撞进房子,小屋里雾蒙蒙一片昏暗,感觉这个房子随时都会被狂风卷上天。

而此刻,托尼正躺在一张用黄土夯成的炕上,身上盖着一床破的到处是补丁的棉被,被子很薄,被面很旧,但是洗的很干净。这床被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用手一摸,里面的棉花结成了疙瘩。床上没有褥子,只有一个草垫子铺在光炕上,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窜,他本能的蜷缩成一团,但是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

屋子里只有一张油漆几乎脱落殆尽的矮桌,腿断了一条,被几块半截青砖垫起,这就是屋里唯一的陈设。一个几乎看不出本色的土布帘子将房子隔成了两间。这是什么地方?托尼觉得这个地方似乎很熟悉,但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头还是很疼,而且身上也没有一丝暖气,似乎身体已经和精神分离,不再属于自己。

几个中国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提着箱子的老头。一看这些人的打扮,托尼急忙用英语道:“我是江淮军的飞行员,请你们帮助我。”

这些人显然不懂英语,只见那个老头从箱子里掏出一根闪闪发光的银针。托尼大惊失色,他们是这是要干什么?东方式的审讯,用针扎指甲?

“不,我全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托尼吓的面无人色。

老头和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他人立刻把托尼按住,老头拿着银针,不怀好意的笑着,一步步的逼近。

“我是英国公民,你不能这么对我,该死的”托尼咒骂道。

显然,骂人不会起任何效果,那根针还是扎了上去,老头还不罢休,又连插了十几支银针,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托尼感觉似乎也不怎么疼痛,虽然没有受过间谍忍受痛苦的训练,但是这点疼,他还忍得住。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帕特森牵着一头奶羊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哦,上帝,这是哪里?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托尼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是奉天城外,你受了伤,是好心的中国人救了我们,这是一种古老的中国医学,不过看起来似乎很有效,你这不是已经清醒了吗?来吧,吃点东西。”托尼牵着奶山羊道。

帕特森一愣:“吃羊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