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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该吃药了。”辛夷上前来说道。

郑绥晃过神来,目光从半掩的窗户口收回来,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天气却是渐渐燥热起来,上午的时候,屋子里有些闷热,才让晨风把窗扇打开,郑绥轻咳了一声,就着辛夷的手坐直身,抬起头来,看到终南端着的汤药黑乎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成一团,“怎么又是这么一大盅?

她平生最不喜欢喝汤药。

早两日,在竹林中坐了一晚,前日早上回来,就染上了风寒。

这两天吃药,都是吃一半,吐一半。

只听终南忙地分辩,“这已经很少了,婢子特意让厨房的人给寻了个小一号的盅碗,小娘子是没见到佩兰给大娘子端的汤药,那才叫一大盅。”

终南口中的大娘子是指李氏。

辛夷在郑绥身后垫了一个粗麻布抱枕,让郑绥靠在上面,又替郑绥拉上粗麻布被子,然后再从托盘里端起那盅汤药,温度刚好适中,正要伸手拿食柶时,郑绥突然开了口,“把药盅给我,我自己喝。”

“小娘子?”辛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两天,为了让郑绥吃药,都要费上一番功夫,前日起初的时候,还瞒着不让去请疾医,后来让二娘子(二嫂冯氏)发现了,才请了疾医过来诊脉,开了药方,为这事,她们都让大娘子身边的李妪给训斥了一顿。

此刻,辛夷见郑绥坐直身,朝她伸出手来,略迟疑了一下,才把药盅递给到郑绥手中。

郑绥接过,目光盯着黑乎乎的汤药,满脸发怵,眉头蹙得更紧了。

辛夷转身,从托盘里拿起食柶,“小娘子,给您食柶。”

“我不要这个,我就着盅碗喝行了。”郑绥摇头,端起盅碗往嘴里倒,苦味从舌间漫延开来,强咽下去,喉咙里甚至发出咕咙一声响,大约喝了三四口,郑绥把药盅递给辛夷,脸都皱成了一团,“水,给我杯清水。”

晨风端着一杯水喂着郑绥漱口,如此再三,辛夷用手帕替郑绥拭了拭嘴唇,扶着郑绥仰靠在身后的抱枕上,“小娘子先歇歇。”

没有吐出来,已是万幸。

郑绥侧靠着抱枕,连续咳了几声,费了很大的劲,气息有些喘,待缓过来,眯着眼仰靠在抱枕上,清瘦的脸颊,微微涨红,一张病容添了几分血色,“去,去把窗扇打开。”只觉得周遭的药味熏得人心烦。

辛夷试着劝道:“小娘子,您的风寒还没好,打开窗扇吹了风倒不好,况且,外面好似又要下雨了。”

“屋子里全是药味,把窗扇全部打开驱散药味。”郑绥睁开了眼,望着辛夷,又指了终南捧着托盘里的药盅,“这个也端下去,我不喝了。”

终南看了眼手里的药盅,犹疑了一下,“小娘子,这才喝一半,二娘子是要查看的。”

“剩下的都倒掉,你就说我喝过了。”郑绥说这话时,脸上已满是不耐烦,转头朝半掩的窗户口望去,这是在中午,外面的天色,比先时似暗了许多。

见此,辛夷招手让终南下去,然后,往南面的窗户走去,亲自把四扇窗户都打开,回头,又瞧见郑绥盯着外面那丛毛竹发呆,目光呆滞,神情凝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夷心头暗叹:自从上回见过桓谷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郑绥的情绪变化很大,一直精神恹恹的,萎靡不振,没有一丝生气与活力。

整个人很是消沉,整日里发呆。

家里大娘子卧病在床,剩下的二娘子(二嫂冯氏)和三娘子(三嫂张氏),只以为郑绥是病了的缘故,都没有人起疑心,身边的这些贴身婢女,虽看得分明,却又都不知晓缘故,所以也没有人敢往上去禀报。

辛夷回到床榻前,替郑绥拉上被子,掖好被角,“小娘子这么坐着无聊,要不婢子去借两本杂记给小娘子看着解闷。”她记得,大娘子卧病在床,那儿有好些杂记,都是大郎拿给大娘子打发时间看的。

“不用了。”郑绥回头看了眼旁边的晨风,“阿嫂今日怎么样了?”

晨风忙回道:“上午的时候,大郎一直在曲院陪着大娘子,想是精神还可以,小娘子不用担心。”

如今守孝,几位兄长都赋闲在家。

又听晨风说:“不过听说,刚才五房的老郎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