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的飞机,单人独行,按理说现在的级别可能够派专车了,可张逸夫也不知道找哪个办公室要车,更知道找谁都会让人很为难,盘算过后,只是简单给向晓菲去了个电话,让她派车过来,自己也随行,安排后续工作的事情只能在车上完成了。

自己恐怕连春节都没法在蓟京过,最后的时间,还是留给父母吧。

家里人倒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宁澜5点多一点回家时,见张逸夫正侧在沙发上酣睡,反倒很惊讶,这小子有一段时间没正点儿回家了,更甭说提前了。

她放下刚买的菜,进屋拿了个毯子,过来盖在张逸夫身上。

她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

皱纹二三处,白发四五绺。

她才发现,儿子已经很累了,满面疲态,竟有些像……那个时候的张国栋。

刚结婚的时候,张国栋也是正当年,没日没夜的干,偶尔回家,不正是这个神态,这个样子么?

本来没那么多复杂情感的宁澜,突然悲从中来,看着一个男人慢慢地老去,根本没有歌曲中唱的那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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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希望张逸夫像他父亲那样活着。

人生除了事业总还应该有点儿别的什么,比如享受,比如爱情,收获了这些,会让你充满愉快的回忆,而事业,往往会带来更沉重的负担。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望子成龙的女人,看着眼前疲惫的儿子,她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聊一聊,当然这肯定是没用的,母亲的牢骚永远是没用的。

宁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毯子盖好。提着菜篮进厨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儿子。

不久后,张国栋也回到家来,他的神色可比宁澜亢奋了很多,局里的郝处长已经暗中通知了他这个消息,当然郝庶不会说得太细。只会告诉他调动文件下来了,张逸夫又升官了,去滇南局当副手,这对张国栋来说怎么都是个好消息。

一进屋,见张逸夫正侧头酣睡,他有点扫兴,随即拎着手上的东西进了厨房:“来来,我买了条鲈鱼,给炖上。”

“周末就周末。还拎条鱼?”宁澜看着那条鱼问道,“多少钱买的?”

“就十几二十块。”

“我就知道!你买准亏!”宁澜立刻骂道,“到底多少钱买的?你拿便携秤提提重,我找卖鱼的去!”

张国栋大笑道:“哎呀,逸夫都提职了,你以后就是局长的母亲,计较这些,不给你儿子丢人?”

“局长??”宁澜大惊。“马上过节了,还有这种安排?华北局的?”

“华北局还轮不到他。”张国栋把鱼放在案板上。取出刀来开始刮鳞,“滇南局的,副局长,这岁数能到这一步,破了多少个例你知道么?”

“??”宁澜更加惊讶,她对张国栋的问题完全没兴趣。只对那个地方有兴趣,“你再说一遍,哪个局?”

“滇南啊,多好的地方。”张国栋继续卖力地蹂躏那条可怜的鲈鱼。

啪!

宁澜手上的菜掉进了池子里,满目茫然。

“嗯?”张国栋十分不解。

宁澜尽力问道:“滇南。太远了吧?以后逸夫就去滇南了?”

“这怕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滇南是很好的地方。”

“好什么好?到那边谁给他做饭啊?”

“哎呀,这么大人了,大学那几年也没饿死不是?”

“而且老张,你真不明白?”宁澜茫然问道,“去那种地方,是发配吧?”

“哪这么夸张,祖国统一这么多年了,坤明发展得很不错的。”

“不行……不行……我得问问逸夫。”宁澜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失神地奔回客厅。

“你个妇女什么都不懂,别捣乱了,好好做饭。”张国栋也常规性骂了起来。

“比你懂。”宁澜又回骂了一句。

这种拌嘴虽然司空见惯,但音量也足以吵醒张逸夫了,他恍然起身,摇了摇头,看了看表,这才放下心来,他就怕一觉睡到第二天,那就太耽误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