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内,苏寻瞧了眼站在一旁正仔细打量着她的谢弥,心里即使再不想承认,可到底念着他是长辈,还与大舅舅陶青松关系匪浅,只能微撅了唇,点点头道:“是的,我便是荣国公府的苏七。不知该怎么称呼您?”是的,这会子她自是不认识谢弥的,可别说她不认识,却连谢弥也是一回没见过她的,是以,这会儿苏寻也忍不住偷偷嘀咕,谢弥是怎么认出她来的,要知道,目下她还戴着帷帽呢。

“我是你大舅舅的好友,你唤我谢叔叔便行了。”谢弥微笑着答了句。

而他能认出苏寻自不是凭了容貌,却是在初初见到这女孩时,便心生了一种异常熟悉之感。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一种美人给他独有的感觉。

谢弥自认风流,这些年又常出去游历,各色美人见过无数,身边红颜知己也不在少数,可饶是如此,若说能让他见第一眼便有了感觉的,除了她,恐是没其他人了。目下,小姑娘瞧着身形虽瘦弱些,可这感觉不会骗人,是以,他一下子便猜出来了。

是她的女儿。

苏寻依言唤了声“谢叔叔。”可一抬眸瞧见谢之蕴走到跟前了,又立即翻了个白眼,暗哼了一声。

谢弥听见苏寻唤他,眉眼里全是柔和,愈是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不过,他也是经久欢场之人,哪里瞧不出小姑娘似乎有些敌意,且这敌意好似是因侄儿而起。

这性子倒也是有几分像她的……

似想起了什么,谢弥微微笑着,道:“你比你娘乖巧。”是啊,若是比起他与那人的初次见面,真是相当乖巧了。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当时的京都第一美人竟会着男装翻墙头,待被人发觉了,还会拿着匕首威胁人不准说出去。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那么心动……

苏寻见谢弥突然提及娘亲,而他说话时,那张脸上满是柔情,只要不是眼瞎的便能瞧出来,谢弥应是喜欢过娘亲,甚至如今还喜欢着呢。

苏寻心里有些愕然,可倒也很快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之前大舅母一直瞧不顺眼娘亲,兴许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谢弥见苏寻微微低了头,眼神也顺着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似发现了什么,笑道:“那手链子倒是不错,瞧起来挺别致的。”

苏寻正想着事,突然听谢弥来这么一句,心里猛得跳了一下。

不为别的,就是心虚。

之前她急着出来就忘了将手链子收了起来,直接戴在手上了。可偏偏她今儿出门前,是没戴任何首饰的。

这会子听了谢弥这么一说,身旁那两丫鬟目光就有些疑惑地望了过来。

苏寻见状,自然赶紧打了个哈哈,忙把那手链子取下来塞到了袖子,生怕被人瞧清楚了,尤其是项雪萱,谁让这手链子是萧睿送的……

瞧见苏寻这个样子,谢弥多少有些猜出送这手链子的人定是个男的,想着,他不由瞧了眼立在一旁没出声,好似在专心赏花的谢之蕴,轻轻摇了摇头。

苏寻自是不想与谢弥多聊,毕竟因着有两大才子在,少不得忍人注目,亭子内的人也越来越多,倒也是天助她似的,不过一会,不知怎么来了些烟花女子,且还是与谢弥相识的,一进亭子,就围在了谢弥身边不知分寸的嬉笑怒骂。

亭子内顿时有些乌烟瘴气的。

几人见状哪里还待得住,就离了湖心亭,回了二楼雅间,见时值正午,这肚子也饿了,便叫了几道小菜,用了午膳。

待将最后一口蜜汁烧鹅送入嘴中,苏寻心满意足地吞咽下肚,歇息了会,便离了国色院,在门口同项雪萱道了别,便牵着陆宝珠的手准备上马车回府去。

可才坐在了车子里,苏寻下意识摸了摸袖子里,这心里也登时“咯噔”了一下。

如今这袖子里空空的,哪里还有什么手链子?

苏寻愣了愣,反复摸了摸,待发现是真的不见了,这心里倒是有些矛盾,按理说,她才不在意那手链子丟没丟,毕竟之前萧睿还对她说过不喜欢扔了也可以,可这会儿,当手链子真丟了,她心里倒是有些空落落的了。

倒也肯定不是萧睿送的缘故,而是她瞧着那小包子觉得欢喜。

苏寻心里这么强调了一下,左思右想了下,还是朝外面车夫喊了声“停车”。

“怎么了,姑娘?”水梨见状,不免疑惑问了句。

“咳咳咳,我去国色院拿件东西马上回来,你们在这等我就行。”苏寻只简单来了句,说着,便下了马车,快步走进了国色院。

只是之前才出了那样的事,水梨与莲雾哪里放心,两人对视一眼,跟陆宝珠说了一声,也赶紧下了马车。

那陆宝珠坐在马车里,瞧了眼匆匆离去的几人,却不由暗道:“瞧沅沅那样子,好似是忘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

苏寻入了国色院,见两丫鬟也跟了来,倒也不隐瞒了,就吩咐去找一条白银色带了个小包子状的手链子。

水梨与莲雾是通透的,这会子也不多问了,一人去了雅间找,一人去了湖心亭找。

而这午后的天气有些热了,国色院的人只剩下三三两两,苏寻晓得之前人多手杂,要找到手链子恐是不大可能了。

只是她还是沿路瞧了瞧,倒也算幸运的,不过一会,苏寻就见那木桥边上的一牡丹花丛处闪着光亮,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条手链子么?

苏寻顿时心里一喜,赶忙走了过去,俯身去捡。

可这腰才弯下去,却听身后不远处有人惊呼了声“静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