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她的婆婆正在菜园里补种的白菜。刚刚一下车,她的婆婆放下手中的活计,手都没来得急去洗一下便一把抱起了小宝,嘴里喃喃地喊着乖孙乖孙的,使劲地在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几下!补丁也是个人来疯,它一看到刘诗雨,便远远地跑了过来,围着刘诗雨的裤腿磨蹭着。不经意间,这个小东西也已经长得胖乎乎的又高又壮了。

“妈妈,我到徐多喜家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刘诗雨也没上楼去,她把自己的大包小包放屋里后又转身走了出来。

“多喜回来了吗?”她的婆婆问道。

“还没有回来的,她婆婆本来今天上午去接她的,但她婆婆今天又没提放摔了一跤,就没去了。我们下午在城了见了面,她给小宝买了些东西,要我帮她送过去。”刘诗雨说道。

“哦,那你快去快回罢,蒋浩那人,你尽量少去惹他些,他说不清的。”刘诗雨的婆婆忙叮嘱着她。这些日子来,蒋翠英也慢慢了解到了那天徐多喜她们吵架的经过,自己的儿媳妇跟徐多喜走得那么近,作为长辈的,她当然有点担心刘诗雨会把是非惹到了自己的身上的。

“嗯,我知道的,我去了啊。”刘诗雨当然明白她婆婆的意思,她答应着,骑了车就往徐多喜的婆婆家去了。

徐多喜的婆婆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晚期的那种红砖结果的平房。进得门去,受伤了的老人家还没见着,倒是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志霖!真是冤家路窄了,这让她感觉真的好意外的。

几天不见,只见他的头发鸡窝草似的,胡子看来也有好久没刮过,一副落寞的样子。四目相对,很明显地看到了他眼睛一亮,然而惊喜的表情稍纵即逝,他的眼神在匆匆接触后便旋即躲闪开来,随后便是路人般的冷漠,再也不拿正眼看她。

她的心隐隐地就一痛。她不知道,所谓的红颜知己,大抵只是相对于女人来说的。而女人之于男人,要么是爱人,要么是情人,要么就是路人。红颜知己,只是女人用来安慰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没有哪个男人,是真正甘于仅仅做个所谓的知己的。

“姨,您不要紧吧!”刘诗雨走到徐多喜婆婆的床前问候着。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经不住磕磕绊绊的,只是平地的一跤,老人家便摔得鼻青脸肿的,随着就是头疼腰也痛的。乡下人大都迷信点滴,所以张志霖的业务就格外的好。

“诗雨啊,你来啦!你坐啊……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老人家唠唠叨叨地就说开了,“本来说好了今天去接多喜回来的……唉!只怪自己老眼昏花的……”

“你和多喜是好姊妹,你可要多劝劝她啊!蒋浩这个化生子,翅片硬了,我喊不动了……”老人家喃喃地骂着自己不听话的儿子。

所谓“化生子”,是湖南湘中地区的方言词语。词语来源于佛典中:“凡化生者,不缺诸根支分,死亦不留其遗形,即所谓顿生而顿灭。”该词本意指年轻而夭折的人,因为在湘中以北地区的风俗中,无嗣而夭折的年轻人都要偷偷埋葬,认为是大不吉利。这就和佛典中“死不留形”“顿生顿灭”的化生者意思相同。

在现在的方言都运用中也比喻年轻人,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后来在长沙话里演变为对比较亲近之人的责难称呼。常有“败家子”“没出息的家伙”“好惹是生非的晚辈”之意。

蒋浩这个“化生子”,根本就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哪里会听他老娘的话了。

“我今天在街上和喜儿在一起的,她也想回来,可是,她只是抹不开面子了,她也好想小虎和您呢。您看,她还给您买了一件棉衣和一条棉裤!”刘诗雨说着,就从袋子里拿出徐多喜帮她婆婆买的棉衣裤出来。老人家一听自己的满媳妇给她买了衣服,忙支撑着坐了起来,一只手就颤巍巍地拿起新买的衣服放在自己胸前的被子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而浑浊的老眼里止不住地就噙满了泪水。

“她还给您买了许多吃的呢!”徐多喜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包徐多喜给她婆婆买的墨鱼蛋糕什么,老人家看了,更是激动不已。

“小虎还好吧……”刘诗雨又问道。

“唉……白天还行,一到了晚上就要妈妈……”徐多喜的婆婆就说道,“这下我可带不了了,蒋浩这个化生子,也要让他受受磨难。”

但蒋浩这个化生子能受什么磨难呢?蒋浩所受的磨难便是他的现实报。他娘躺在了床上,小虎也就只能自己带了,这对于懒散惯了的他来说,无疑是个紧箍咒。从今往后,小虎晚上就只能由他自己带着了,小孩子要这样那样的,他可真没料到带个小孩还真是个体力活。

正说着他呢,就听见门外小虎在喊着奶奶,小家伙刚刚被车从幼儿园送了回来,蒋浩在家里接着的,这不小了车,就往他奶奶这边来了。

“奶奶!”小家伙进了门,就跑到了他奶奶的床边,这些日子都是他奶奶带着的,自然对他奶奶就有了一种依赖感。

“乖孙回来啦……”他奶奶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虎,喊姨没?”刘诗雨拉着小家伙的手,小家伙倒也乖,忙喊了一声“姨”。

刘诗雨忙把徐多喜给他买的衣服和吃的东西拿了过来:“小虎,这是你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和吃的东西。”

小家伙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没有以前的那种欢喜,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刘诗雨问道:“我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