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韵妮听我突然这么大喊一声,显得有些惊讶,于是她站定脚步,背对着我,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迟疑了数秒以后,她转身,眼神里带着最初见到她的时候那种不屑与轻蔑,她冷冷的说,你说什么?谁是黄婆婆,我可不认识什么黄婆婆。我见她不承认,有些生气,更多的却是害怕。因为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然跟一个我知交多年的老前辈有关联,而且她居然还不承认,这让我非常恐惧,小小年纪,竟然心机如此的重,而且她在暗我在明,要当真玩起来,我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我一步走上前去,用力抓起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银镯子,是那种老式的横扣还没有雕花的那种,现代的银饰工匠是绝对不会做这种造型的镯子的。除此之外,她那细长的手指,中指上有一枚大大的金戒指。也是那种非常老式的雕花戒指,对于她这样一个年轻且漂亮的姑娘来说,肯把这样古老的东西戴在身上,如果不是她的审美有问题,就一定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迫使她这样。

所谓特殊原因,例如家门,或是师门。

我之所以咬定付韵妮跟黄婆婆一定有某种联系,是因为黄婆婆的手腕上和手指上,一样有同样的装饰品。黄婆婆是佛家人,佛家人我也不止认识她一个,而却只有黄婆婆这一派的,才会被指定要带这样的东西。黄婆婆的手法,传女不传男,所以付韵妮若不是黄婆婆的嫡传徒弟,那就一定是她的同门晚辈。

抓起她的手以后,我问她,如果你跟黄婆婆没有关系,那么你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还有你手上为什么会有跟黄婆婆一样的东西?她也生气了,她一下甩开手,对我恶狠狠的说,这些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所会的东西,也都是我妈妈教我的,再说了,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清楚。

她说得对,她的确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尽管明知道这姑娘跟我不是一路货色,但是对于她之前对那个难产死去的女鬼妈妈的态度,尽管还是比较恶毒,但终究是处于一片好意,所以或多或少,我对付韵妮这个小姑娘,还是没有怀揣多大的敌意的。

然而必须肯定的是,这一切,跟她的美貌无关!

付韵妮不肯细说,我也找不到合理的法子来说服她。于是我呆在那里没有说话,胡宗仁凑上前来,对付韵妮说,小妹崽,我看你也不像坏人,为什么你老头子要这么害人呢?接着胡宗仁把之前夏老先生说的,有人要用我的命给他续命的事情说了一下,显然这一切付韵妮都知道,她只告诉我们,虽然这一切的主使是她老爹,但是他老爹并不是那个要我命的人。听她这么说,我甚至觉得她老头子更像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不过是被人利用,迫不得已对我下手。

没有答案,问也问不出来。我觉得要顺藤摸瓜的找下去,恐怕还没等到我查到最终的受益人是谁的时候,我早就被那些奇怪的东西给弄死了,但是要我放掉付韵妮这条线索,我却做不到,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我要找到这一切根源唯一的途径。

我问付韵妮,你说你的本领是你妈妈亲自教你的,你能不能替我引荐下你妈妈?哪怕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也好。付韵妮白了我一眼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也不回的走了,我试图跟上去,她转身带着凶狠的表情,用手指指着我,那意思是说,别跟来,否则我弄死你。

于是我跟胡宗仁只能呆在那里,各想各的,总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太离奇,原本我还以为到了最终对决的时候,到头来菜发现我和胡宗仁今天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一天,却全是因为一个小姑娘若有似无的挑衅,甚至说是一场恶作剧。起码我弄明白了几件事,作为付韵妮本人,对我的生死似乎没有兴趣,我是死是活对她来说也构不成丝毫影响,所以她顶多能算作是一个比我和胡宗仁知道更多内幕的人,我甚至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属于刹无道这个组织。她的母亲跟黄婆婆系出一脉,而她手上戴着她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很有可能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而对于付韵妮的父亲,也就是她挂在嘴边的那个“老头子”,显然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但是这个范围就更加广了,因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被施害人,除我以外我不知道的普通百姓里,谁能算得出到底还有多少因为八字或命相的关系,而被这个组织盯上的人呢?

直到付韵妮走远,我还没想明白。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胡宗仁问了我一句,才把我从思考中拉了回来。“我不知道。”我告诉他,我是真的不知道,尽管从跟着师傅以来,我接触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凡夫俗子们所不认同的事情,但是这次轮到我自己想不明白了,“我想我需要打几个电话。”我告诉胡宗仁。

我先是打给了夏老先生,因为他答应帮我查找关于付韵妮和刹无道之间的关系。他告诉我略微有点眉目了,但是还无法确定,他仅仅知道现在刹无道重庆这片区的当头大哥的确是个姓付的人,名字叫付强。这么说来应当是付韵妮的老爸了。夏老先生说,据说这个付师傅还不到5岁,会道法,但不是个道士,师承何处也查证不了,目前下面有大约几百人,却分散在西南地区各个地方。付师傅是个残疾人,跛了一只脚,所以平日里他在南坪开那种残疾人三轮车,在前阵子开始打黑期间,他们的团体多少有些影响,于是现在没什么音讯了。(南坪一带残疾人三轮车传言说其g姓头目是黑帮份子。)夏老先生说,刹无道虽然是个组织,但是这些年特别不齐心,势力也不如当年,于是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下黑手,明面上查不到,但是细细一打听,很多见不得光的鬼怪勾当却都跟他们有关,没有套路,不好查。

夏老先生说完这句话以后,也没有再说话,我说我知道了,在我看来,如今的刹无道似乎就好像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丐帮,原本是以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为己任,但是却随着时间和社会环境的推移,逐渐地偏离了本宗,乞丐的本性展露出来,于是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跟着出来了。

如果说我和胡宗仁等人算是拿佣金替人解决麻烦的人,那么他们就是同样拿钱,却给人制造麻烦的人,方式都一样,性质却是两种。

挂上电话后,我就打给了黄婆婆。时间已经是午夜了,黄婆婆早就休息了,不过我在那次她帮了我以后我就提醒过她,时刻保持电话开机,以保证我能够找到她,她没有亲人,跟她最亲密的,除了那些女徒以外,恐怕就是我了。所以即便是这么晚,我打过去她还是第一时间接了我的电话。我开门见山的问她,婆婆你的同门里面,是否有个嫁给一个叫付强的人的?因为我考虑到,夏老先生说付强是用的道法,而黄婆婆和付韵妮的手法都是佛家的,而且黄婆婆这一派又不收男徒,所以才大胆猜测,黄婆婆毕竟岁数大了,我半夜里这么一问她还真是寻思了很久,最后她告诉我,从她5年前开始单独走手艺后,跟师门的联系就逐渐少了起来,直到2年前她的师傅去世,她与其他弟子去给师傅奔丧的时候,在灵堂上见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当时还问了其他师姐师妹说这小姑娘是谁,其中有一个师妹告诉黄婆婆说,那是师傅的小徒弟。于是黄婆婆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师傅在晚年的时候,还收了一个小女徒。黄婆婆在电话里对我说,她的其他师姐师妹岁数也都跟她差不多大了,小的也是6多岁了,而且在世的已经不多,虽然各自也收了些徒弟,但是师姐师妹间的感情非常好,如果说谁家徒弟出师了一定会摆谢师宴,虽然没有规定他们这行不能嫁人,所以但凡谁家徒弟嫁人结亲,黄婆婆她们这些长辈也是一定会到场出席的,所以她对她们的门人非常了解。黄婆婆还说,不过这么几十年下来,参加了不少喜事宴席,却除了在师傅葬礼上看到过自己的那个关门小师妹以外,就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了。

于是我迅速把黄婆婆的话合计了一番,2年前在师傅葬礼上看到的那个2岁左右的小姑娘,假设那个小姑娘就是付韵妮的妈妈的话,那么此刻她若仍然在世,也不过才4多岁而已,但是既然把代表他们门派传人的手镯和戒指都送给了付韵妮,我实在很难相信她的妈妈依然在世。

于是我跟黄婆婆说,老太婆,麻烦你个事,明天你帮我查一下你那个小师妹叫什么名字,如果活着,就查查现在住什么地方,要是人已经不在了,就帮我查查她埋在什么地方。黄婆婆听我这么一说有些吃惊了,因为不管我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对亡人贸然的打扰都是非常不吉利的。她略带着惊慌的问我,你要墓地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像上次麻家山那次挖坟?(26年的时候曾经生挖过一次无名坟。)我说不是,我需要掌握到你小师妹的生辰八字,然后你得替我阴下去问个清楚。

黄婆婆答应了,说明天一早就帮我问,接着挂了电话。

我跟胡宗仁开始打道回府。在送胡宗仁下车以后,我把车靠在路边,接着先前付韵妮发信息给我的那个号码,我回了条信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