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贯果然没有经得住方从哲的游说,毕竟,在他的想法中,这方从哲现下可是和他一伙的,既然他说了这修铁路没事,那就修,反正也不用户部出钱,那郑国舅如此热衷,该是由他出钱的。*1*1*

沈一贯这边一同意,朝廷那边马上就开始行动了。沈一贯却是没想到这次工部那赵士祯行事如此干净利索,马上就开始张罗这修铁路的事情了。和朝廷以往修治河工,修整道路不同,这次可是不征发徭役的,完全是出钱来找人干活。沈一贯也是没管这事,在他看来,既然这些人自己出钱,那就由着他们折腾,到时候收不了场了,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可惜,他的这个希望没能实现,工部那边这次竟然表现出了很高的办事效率。其实赵士祯根本就没做什么,这修铁路一事完全是包给了辽镇那边的一个商贩来做的,若是有人细心仔细查一下,就知道这修路的包工头子其实后台就是那李记商铺。京师中总是有闲散人等的,不过相对于京师左近其他各处,能出的人总是少上一些,毕竟,春天闹民变的时候,辽镇兵马可是接着那个机会没少把这京师当中的地痞流氓什么的抓走。现下来到这京师左近修铁路的,实际上是从辽镇那边过来的人。这些人更多的都是年初魏刚从归化城那边抓过来的蒙古奴仆。这些人经过这春夏两季的训练,对这修铁路的活也是熟悉了。做起来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生了。当然,为了防备这些人闹出什么事,跟着修路队进关的还有一些辽镇的兵马。算是监工了。

这修筑从山海关到京师的铁路方案其实早就拟定好了,就等着朝廷这边下旨意了。就连郑国泰也是着急。他也是知道辽镇那边的铁路有多便利的。按照魏刚对他的说辞,这铁路一修好,关外各种物资那就能很快的顺着铁路运到京师左近,而京师左近的各色商品也是可以很快的运往关外。若是这铁路从京师再往大明南边修,那南边的货物就可以几天之内运到北边,这时间可就是银钱,但凡是做买卖的,都是明白这个道理。这铁路运输可是比那运河快多了,而且量也不小。再说,这铁路一修好,别的商家自然能看出这其中的好处。肯定是要跟着用这铁路的,到时候这运费可就是有的赚了。大明南边的货物,按照以往的法子,从运河运到北边,那都要翻上几番。(1_1)缘由就是这运河各处盘剥的太过多了。而且耗费也是大。雇佣船工,那就是一笔不小的投入。而这铁路一修好,那些小商贩,以后便可以直接用这铁路运输了。再也不用管那运河上的各方势力了。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正因为魏刚说了这些,郑国舅才心动。至于修这铁路会跟原来靠着运河吃饭的一干人等争利。然后会让那些人在明里暗里捣乱,郑国泰则是不当一回事了。若说当年万历皇帝在的时候。他那外甥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他可能行事会小心些,会低调一些。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可是现下,他那外甥已然当了皇帝,他这国舅若是还要怕这些混江湖的,那说出去可就要让人笑话了。他怎么样也要摆出一副当朝国舅的谱来。再说他麾下现下的家丁亲兵,也是有不少人的,当年他老想算计着用这些人干那大胆之事,结果却是没用上。天幸让他不用冒险就得到他想要的。现下这朝堂之上,无论是当朝首辅还是其他各处衙门的管事官员,那都是跟他熟。不说什么事都要听他的,那也是要卖他很大面子的。而且还有很多官员,那都是头顶上顶着他的名号,都是属于他的人的,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不听他的呢。这样大的权势,地方上什么地头蛇的,已然不再他眼里了。

铁路修筑的事情悄然进行起来,尽管现下已然是要入冬了,京师左近已然很冷了,但是征招来的民工一样是干的热火朝天,因为有银子可拿啊,而且每日还管饭。不是一天两顿饭,而是一天三顿饭,虽然吃得都是那些从北边运来的粗粮,那种玉米面,但总是比没有的吃强啊。间或有时候还能喝到肉骨头汤,什么马肉、牛肉和羊肉的,都是能喝到,便是这吃食里的盐,放的都是足。这在外边干了一天活,晚上还能捞着洗个热水澡,这在以前自己家过活的时候,那是根本就没有过的。所以这修路一事一传出来,竟然是让京师左近很多村社里的农民都跟着去抢这活干。反正现下地里庄稼也是收完了,田里也是没什么活干了,这个时候倒是出去赚点银钱的好时机。以往离着京师近的人家,都是要到城里头去打零工的。现下却都是不去城里了,直接就去了那修铁路的工地,那边可是天天招人。

从京师和山海关两处同时开始开工,两头对向修筑,又因为修路的主要人员都是有经验的,所以这路修的也是快。其实从京师到山海关走官道也是没有多长时间的,只比到天津卫那边远上一点。

这修筑铁路的事情刚开工能有一个月的时候,地方上就闹了几出事情来。因为这铁路的线路占了一些人家的田地,所以要给人家赔钱。一般人家那是不敢出来阻拦的,能给自家银钱,而且是非常公道的赔付,那已然是老天爷开眼了。要知道这可是朝廷在修路,若是抗拒,那便是违了皇命,那在过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可是偏生有那么几家,觉着自家有人在京师当中,也是知道这修路一事并非是朝廷的衙门在干,而是私人在做,所以便想多榨几个钱。负责京师这边自家买卖的赵大满知道后,也是没马上做出反应。而是直接把这事告诉了郑家的管事。郑家管事一听这事,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现下他好歹也是当朝国舅的管家了,这些地方上的小虾米,哪里会入他的法眼。直接就是派人过去把那家推平了。结果那家人找人告到京师里。竟然也是没有用。沈一贯原本还想就着这事掀点风浪出来,哪知道他不找郑国舅,郑国舅竟然直接找上他了。说什么这地方刁民扰乱朝廷公务,还找人到京师里告状,这就是恶人先告状了,这可是要当个事办,查一查到底是朝中哪些官员在支持这户人家。支持这户人家,那就是要拆朝廷的台。要抗旨不尊,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沈一贯一听这郑国舅这么说,他就知道他那算盘又打错了,找方从哲合计。方从哲竟然赞同起郑国舅的意见来,还说了一大通道理。沈一贯被方从哲这么一说,也是觉着这根本就不算个事,要是自己闹得话,估计这郑国舅怕也是要借题发挥了。于是沈一贯愣是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当然这之后在遇到其他什么事,那就不算个事了。地方上那些地主富豪,和京师理这些大官比起来,那就是蚂蚁一样的人物。能给你银钱陪你的损失,那就是老天开恩了。若是还觉着不依足。想着在趁机捞多一点,那可就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李记商行在修筑这铁路的同时。平行着这铁路,还修了一条公路。从京师直达山海关,修的法子还有用料都是和以往不一样。

十一月末的时候,魏刚在自家院子正在摆弄着一个两个轮子的车子。跟着他来的亲兵都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嘴里经常念叨的自行车,那些不是从辽镇过来的下人,则是觉着这东西新鲜,特别是当他们看到自家老爷竟然跨坐在这车子上,然后骑着他走了起来后,都是惊得长大了嘴。在他们的认识中,这车子能走,那都要靠这骡马来拉的。而现下自家老爷竟然不用什么骡马,自己就骑着这车子行走了,这就是奇怪了。有的下人这个时候竟然想到了是不是自家老爷会什么仙法,这才让这车子走动的。不过也有脑袋活泛的下人,发现了自家老爷的两条腿可是来回不闲着的,两只脚也是在蹬那踏板的,那踏板就像是田里头车水用的车子上的踏板。

“嗯,不错,马克这家伙,这脑袋还是不笨的,我画了一张图纸,他就能做出来。呵呵,其实早就应该给他画了,现下这橡胶能量产了,我这才画给他的,这胶轮总是要比一个钢圈子来的舒服。可惜了,这技术还是不能达到要求,还是不能做出那充气轮胎,还是这死轮的,这车子蹬起来总是觉着要费力一些,若是把那充气轮胎做出来,那这自行车可就好骑多了,便是那三轮车,也是蹬起来比现下舒服的。”

魏刚并非在自言自语,而是跟站在他一旁的一个从大连港过来的工厂工匠说起来。这工匠却不是别人,便是那钢厂石铁匠的儿子,名字叫做石大锁的。这家伙和他爹爹一样,从小便爱上了这冶炼一行。而且和他爹爹不同,他还喜欢鼓捣器械,对于这机关器械什么的很是好奇。当初石铁匠投了魏刚后,他还小,便先进了魏刚创办的那学堂中学习。后来就进了钢铁厂,然后又去了机械厂,跟着马克也是学了不少东西。这次从大连港往京师送这自行车,就是他负责的。

“充气轮胎?可是老爷以前说过的那个?嗯,是了,若是充气的话,能省很多原料了,重量也减轻了。老爷,可有纸笔,小的想马上演算一下。”

“呵呵,你这小子,行,来人啊,给小石头准备,让他自己演算。哎,你慢慢算,我还有事,记得回头跟你爹说说,我跟他说的那秘方的事情啊。”

“哦,知道了老爷。”

魏刚也是没管这石大锁,径直就这么骑着自行车去往锦衣卫衙门了,他身边的亲兵反倒是要骑着马在他后边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