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倒是认真了,道:“要是让我看见了那条野狗,非狠狠的打两下不可。”

李斐骂了一句就顺气了,连声吩咐道:“算了,画屏。叫江嫂把早饭放一放,先熬一碗浆糊来。你搬把椅来,拿铲刀把这一条铲干净,我让二哥重新写一条贴上就是了。”

新婚的喜联要贴一个月的,这样破了难看又不吉利,早点换下来才是。

主仆二人回去各忙各的,董让站出来颐指气使的道:“什么猫爪子,狗爪子,我家爷的是龙爪子!”

赵彦恒斥道:“什么爪子不爪子,你家爷的手不是爪子。”

虽是斥了,赵彦恒说话的语气里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指桑骂槐的恼怒,因为李斐还梳着未婚少女的发髻。

“是,是,是,是奴婢错了,我家爷的是手。”董让笑着打嘴道。

赵彦恒站着问:“李家谁出嫁了?”

董让早到几天,这些日子已经把李家的人口理清楚了,道:“是李家的二姑娘。就是当初李家流放的前夕,和人成婚的那一位。那会儿李二姑娘不是才两个月大,所以到了年纪,出嫁的俗礼补了一回。”

李家的二姑娘,李姜。赵彦恒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就放在一边,依然静静的守在原地,等着李斐出来贴对联的时候再看一眼,不过赵彦恒注定是失望的,就画屏踩上椅子在门口忙活,再出来一个江嫂,最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穿一身灰布衣裳,长眉细眼,唇红齿白,很有书生的儒雅,不过看得出来,长得单弱了些。

董让轻声道:“这是李速,李叔繁长子,李公次孙。他身体不好,算是病秧子,在文澜阁当个小吏。李家这些年,多得地方通融庇护,一家子很少在临安府当差,现在只有长子长孙李迅,在临安建水驿站当驿丞,这还是前几年被人告发押解过去的,其他李家人除了长子长媳早逝,出嫁了的李大姑娘和李二姑娘,其他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住在昆明城了。”

董让边说边看着赵彦恒的神色,知道他感兴趣的是李三姑娘,继续道:“奴婢盯着李家三天,也只见过李三姑娘出入两回,一回和李二哥去了文澜阁看书,一回去了一户林姓的人家,左右邻舍对她风评很好,是很规矩的姑娘。”

董让虽然不知道赵彦恒从哪里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姑娘,让自己早过来寻找。不过想到李家的身份,董让还是很隐晦的劝诫了一句,李家是犯官之后,当初李三姑娘的母亲放着一品诰命夫人不做,和宣国公和离,何其决绝。想必有其母有其女,李三姑娘不是贪恋富贵的人。

没再看到李斐,赵彦恒失望的靠在墙上,计上心头,一指道:“把李家隔壁的宅子买下来,里面无需太多布置,和寻常人家一般,能住人就行。”

董让无奈的点了头,知道赵彦恒是要住在这里勾搭那李三姑娘。董让忍不住腹诽,自己伺候的这位爷在这个方面,和住在皇城的皇爷是一样的,果然是父子。

董让这一点头,赵彦恒注意到了董让的下巴,道:“算了,这些事情交给程安国来做,以后你少在这个地方出现。”

董让一声哀呼,道:“程安国那个粗人,哪有奴婢伺候爷贴心呢。”

赵彦恒捏住了董让的下巴。董让是个太监,从小净的身,二十余岁下巴光滑如腻,近身仔细瞧,很容易让别人瞧出来他是个太监。赵彦恒一龇牙笑道:“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去卖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子来,胆子要大,性情要娇,长得要漂亮,最好是眉眼儿能和爷有几分相似,爷准备认个小妹妹,和爷一块儿住这儿。”

二人离去不久,李家门口停下一辆驴车,车中的少女是李斐的闺中好友,家里是做烧瓷生意的宋多福,今年十六岁,长得清秀,身姿有些丰满,她进了李家门没多久,就把李斐拉出来上了马车。上了马车那个兴奋劲儿,道:“不知道襄王长成什么样子,这是龙子呢,当今皇上的第七子。”

今天襄王的仪仗会进昆明城,大家都赶过去看热闹。

对于高高在上的皇族,数千里之外的皇子,很多人不把他们当人看,很多人把他们当做一种信仰,天然的需要敬畏,仰视和膜拜。但是李斐听了也只含蓄的笑着,认真听宋多福说话:“据说襄王殿下的母亲是大美人,所以襄王殿下也长得粉雕玉琢,龙章凤姿,半岁走路,一岁说话,三岁背诗,五岁能作诗,七岁出口成章,八岁封了王,九岁便就藩封地襄阳,把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最最最重要的事,襄王殿下十八岁了,还没有娶正妃。”

自从朝廷今年一月下了明旨让襄王押送二十万石粮草来西南犒军,整个云南之地的人都在谈论这个襄王,从他小时候一夜吃七次奶到现在多么俊朗不凡,反正那是龙子龙孙,就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

李斐从水袋里倒出半杯水给宋多福喝道:“你是把关于襄王的段子都听全了。那些说段子的人,不过是图着听客的赏钱糊口而已,有几句话能当真了。”

宋多福咕噜发出了喝水声才想起家里的教导,复又学着淑女的样子,一点点的抿着嘴把水喝完,自己也好笑道:“假的又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真的襄王殿下是什么样子的。把假的当做真的来听也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