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后说话有些喘,道:“想当年,哀家也是可以风驰电挚的,如今是不行了,二十几年没骑过马,都忘了怎么上马怎么执鞭。”

赵彦恒笑道:“母后要是喜欢,我们来年还来。”

贞太妃和丽太妃服侍左右,方太后接了贞太妃递的温水,道:“倒不是哀家喜欢,只是先帝在位,有二十四年不曾秋围,上行下效,朝中重文轻武之风日盛,这可不是好事,这么大的国家,战事说来也就起了,要保平安康泰,少不得厉兵秣马,重视军事,兵制。”

“儿臣也是这样思量的。”赵彦恒淡笑道。

谈及政事,贞太妃和丽太妃牵着思柔下去了。

方太后踩着脚下的枯草,道:“兵部的一摊子事,理清楚了?”

赵彦恒颔首道:“近年兵部在武官的铨选上多有舞弊之处,涉案的官员已经多达三十几人。”

“皇上要杀人了?”方太后问得冷酷。

赵彦恒目光一寒道:“这三十几人,按照朝廷的律例,已经是犯下了死罪。”

方太后问得明白,道:“兴平大长公主的孙子,张遥,他是能死能活?”

赵彦恒骤然怒起,道:“张遥是兵部武选清吏司员外郎,别看他官职不大,受贿最多,不杀他不足以儆效尤。”

“兴平大长公主,只这一个孙子了!”方太后感慨的说道:“这位大长公主,作为女人来说,也是命苦,青春丧夫,中年丧子,剩下两个孙子,一个死在广西,当年也算是为国尽忠的,现在轮到张遥,这是让兴平大长公主绝后了。”

赵彦恒假笑道:“张家也是神通了,都请到了母后为其求情。”

方太后走在枯黄的草地上,道:“不仅仅是张家,宗室里也有不少人说话了,兴平大长公主,是仁宗皇帝的嫡出女儿,嫡出的公主没落了这么些年,身后凄凉,能不叫人嚼舌根子。”

赵彦恒并不畏惧这样的人言,不过还是可怜了一下这个老太太,道:“那就这样吧:我给张遥单辟出一间牢房,张家送几个好生养的女人进去,要是张遥争口气,在秋决之前,也能给老姑奶奶留下重孙子了。”

这样的赖话,也是实话,赵彦恒的退让就那么多,而方太后也不是单为了张遥求情,方太后是根据自己几十年的阅历做出的告诫,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兵部铨选武官,吏部任免文臣,户部总管府库,刑部提点狱案,礼部主持科举,工部主管工事,这些活儿只要是人在干,就难保没有猫腻,水至清则无鱼,皇上要把握分寸。”

若赵彦恒是方太后的亲生儿子,方太后还有一句话要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些人不是广西的乱民,陕甘的马匪,太湖周围流离失所的草民,那些人要是反抗起来,比被逼上了绝境的百姓,要凶狠十倍百倍。不过赵彦恒不是方太后的亲身儿子,有些话,方太后也只能点到即止。

数日之后,赵彦恒亲自挑选了一匹温驯的马,到李斐面前献殷勤去了。

不过赵彦恒还是要点面子的,下巴微微的扬起,道:“思柔说你不会骑马,来吧,朕今天当一回师傅,收你做弟子了。”

二十二岁的李斐,出落的明艳无伦,眉眼间却是清冷淡漠的,她对赵彦恒的来去毫无苛求,也不会有惊喜,当然,也不会为赵彦恒殷勤的行为而捧场的,李斐挽了挽衣袖,拿过赵彦恒手上的马鞭和缰绳,挨到马侧,踩着马镫,尚算是利索的上了马背。

李斐自进宫后,是三年没有骑过马了,但是她有过一个骑术精湛的丈夫,在她嫁为人妇之后,她原来马马虎虎的骑术得到了丈夫细心又耐心的指点,底子打得结实,一上了马背,感觉还是有的。李斐拽着缰绳伏在马背上,慢慢的催动,马儿走起来,李斐渐渐的掌握了节奏,身子一点点的挺起来,走了半圈,已经是那么一回事了,走完一圈,李斐很从容的回到了赵彦恒面前。

赵彦恒有点下不了台,诬陷起思柔,理直气壮:“四妹说你不会骑马,让我来教你,你既然会,为何要骗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李斐疑狐思柔长公主会对赵彦恒乱提这种要求,不过欺骗小孩子的罪名对李斐来说也太大了,所以李斐认真的解释道:“长公主殿下让我带她去追赶八皇子九皇子,我从来没有带着一个人骑马,又生疏了三年,贸然带了她控制不好摔了可不是好玩的,自然是推诿说不会。”

赵彦恒桀然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潇洒的翻上了马背,搂住了李斐的纤腰道:“所以你果然是‘不会’。”

都睡了很多次了,李斐并不抗拒和赵彦恒的身体接触,不过也没有额外的反应。

情侣,或者说是情人,那种偎依在一起亲昵甜蜜的感觉,并没有在李斐的脸上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