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眼见非实。”朱钦慢慢阖上眼,却是开启了他的心扉,道:“是我一次两次,有负与她,有负与李家,所以每一次,都是她对我手下留情才是。”

往事不提,

最近的一次过节,皇上是怎么知道,林禾就是李泰的幼子,林季繁。要知道林禾性情乖张,气质错位,他对外以女装示人,他就是一副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莫说他是李泰的幼子,咋然与他碰面的人,谁知道他是男的。

一个人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本身的模样就会大变,那必得是极亲近的人,才能观察得出。

而和林禾极亲近的人,除了自家人,非朱钦,这个和李月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的前姐夫莫属。

是朱钦,把林禾出卖给皇上的。

一来,是向皇上显示他的忠君之心。

二来,是用林禾这条命,试探皇上对李家的情绪。

三来,朱钦是有些忌惮他这位前小舅子。若说李泰李月心中有三纲五常,而被纲常所束缚,林禾,他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顽童,他十几岁,毛都还没有长齐呢,就和一个卑微的家仆,在书房的桌案上,做下了……当年事发,用李泰的话说,是辱没了祖宗。按朱钦的想法,你这么一个尊贵的人,要女的要男的,你玩别人可以,你被别人玩,你贱不贱?

以林禾的心性,他当然是不觉得下贱的,林禾的心中,没有贵贱,也没有尊卑,这样不被纲常束缚的人,他的心志,最是可怕。

所以朱钦把林禾出卖给了皇上,同时,也是断绝了林禾犯上作乱的可能。

他用林禾的命来冒险,结果,他就被林禾盯着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中招的,一个晚上拉了三十次。到李月过来送解药的时候,他哪还有余力手下留情,他手脚软绵无力,一拳就被击晕了。

廖夫人听了朱钦的编排,正在理解中,朱钦又如厕了一次。

这一次徘徊过后,廖夫人换了一副依顺的面孔,扶了朱钦上床歇下,她在床沿坐了,淡笑道:“你莫怪我乱吃飞醋,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比不得李氏。”

朱钦安慰她,道:“你莫妄自菲薄。”

自李月生下李邈,朱钦就彻底死心了,他这么大的一座国公府,需要一个女主人,而廖夫人,抛开寡妇的身份,也称得上是女中英豪,对朱钦,自然是有吸引力。

廖夫人呈现出舒朗大方的状态,道:“世人说,创家业难守家业更难。实则不然,创家业犹如大浪淘沙,泥沙俱下,留下的只有那么一点金子,何其艰辛。这几年,我与李氏做了几笔买卖,我估摸得出,李氏的家底如何的丰厚,反观自己,廖胡两家的产业,这些年在我手里折损不少,可见的,我是不如她多矣。”

李家在李泰在世时,不是那种豪富的人家。因为李泰要的是权,他不像廖夫人之父廖沫那样贪财,二十年前,李家被炒,也只有四万多两银子的家底,一半还是李家媳妇们陪嫁过来的。所以后来李月经营香料生意发家,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一条致富之路,相比之下,廖夫人在父辈们的指点之下而接手了家业,终究是差了一筹。

朱钦看中的就是廖夫人这样平和的心性,舒展了眉宇笑道:“你已经是,难得了!”

廖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她轻轻的伏在朱钦的身上,却是给了他一击重捶,道:“国公爷,你放心,我虽然是个争强好胜的,却也有自知之明,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许氏。许氏,想她当年做了宣国公夫人的位置,是何其的欢喜和满足,只是时日一长,她自觉处处被李氏强了,才在李家迎来转机之时,举措失当,而犯下了大错吧。”

既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朱钦褪去了笑意,道:“不要再提她,她已经是个活死人。”

为了三个子女,朱钦留了许氏一条命,但朱钦有他的冷酷,许氏不会活得比他长久,能死在他前头是许氏的寿数,若许氏的寿命比朱钦更长,朱钦也会在他死前,把许氏这个麻烦带走。

因为一个长期监禁的人,不要指望她会改过,她只会变得更加扭曲和恶毒而已,所以朱钦绝不会让许氏重现。

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杀意,廖夫人没有一丝悲凉,她同样也是一个冷酷之人,她道:“女儿家的一生,母亲是最重要的角色。我,是思及府上的大姑娘,我心惊不已。”

朱钦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他难免灯下黑,他的一双黑眸凝视过来。

“府上的大姑娘,真正是骄纵啊!”廖夫人坦坦荡荡,她含着沉思的隐忧道:“坊间的传闻,我已听闻。若大姑娘真的是历经了两世,她现在的愤懑何其可笑。时光倒转,世事艰辛,哪一位神,哪一位佛,有哪一位,承诺了她一世喜乐。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的重生,转机和危机各半,但是她没有那种觉悟,她恣意的挥霍了她的先知,搅乱了人心……”

朱钦的面色如土,眸光隐现出那种在战场上才会迸射出来的锋芒。

人心被搅乱之后,人心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