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那双苍老的眼内仍旧是那一抹不可置信的悲伤,苍老干枯的手颤抖着抚上夏锦荣敦厚但苍白的面容,那上面还布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

“锦荣,你起来,不要吓父亲,你起来,父亲再也不骂你了,也不说你比雪儿笨,更不会压制着你,不许你这样,不许你那样……你敦厚善良,宽怀仁厚,你是父亲最骄傲的儿子,父亲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夏荆山不停地拍打着病床上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人,隐忍了一路的悲伤到了此刻才释放了出来,两行老泪终于顺着眼角流出。

然而,谁也没有去扶他,谁也没有去打断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若不容老人发泄一番指不定要憋出毛病来,能发泄出来固然是好的。

无双扑倒在穆靳宸的怀里终于泣不成声,被景宏远推了进来的夏慕雪听到老人的话眼泪更像断了弦的珠帘,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景宏远的手背上……

两名女婿的眼内亦是聚满了悲痛。

“是父亲不好,你一直这么听话,我当年不该心软,不该让你娶刘芸那个祸害……”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悲伤苍老的眼倏然闪过一道冷意,抬头问穆靳宸,“宸儿,刘芸那个祸害呢?”

“我们的人到机场的时候她已经登机走了,已经派人去追,外公放心,她还在保释候审,期间私自出国只会罪加一等。”穆靳宸停下抹无双眼泪的动作回答道。

夏荆山毕竟经历过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此刻还能想起来刘芸,可见他还是很硬净。

“又是她?怎么又是她……”夏慕雪哽咽着闭了闭眼睛,每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都是伴随着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早上来过的,怎么会去找……”景宏远拥着夏慕雪也接了话。

“你说上午来过?”无双问了一句。

“她过来让慕雪撤诉,慕雪说这件事你跟宸儿管着,她就发难,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后来找来保安才把她撵了出去。”景宏远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夏荆山闭上了猩红苍凉的眼睛,双手成拳用力地拍打着病床,“家门不幸!我夏荆山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上苍为何要如此对我?拿走了我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爸爸……”

“外公……”

穆靳宸与景宏远同时放开怀里的女人,上前扶起老人。

无双走近夏慕雪轻唤了一声妈妈,禁不住抱紧了她,夏慕雪反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彼此慰藉。

“外公,让舅舅安息吧,节哀顺便。”再多的安慰也是苍白,这已经穆靳宸唯一能说的。

老人昂高头颅,起身之后已经不敢再靠近床沿,苍老瘦削的手紧紧地握着穆靳宸的手道,“宸儿,不惜一切代价,将刘芸那个祸害带到我面前来。”

“是。”

夏荆山的悲伤无处发泄,能找个这样一个宣泄口,穆靳宸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况且那个女人着实可恨。